彭修的唇角牵起一抹笑,那笑容却诸多诡异,看上去阴鸷而冰冷。
易明峰的死,是她设计促成的不假,若是彭修不提她或许也不会多想,而此刻回头一想也是暗暗心惊。
见她脸上露出几分防备的神色,彭修就又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料到你会死里逃生跑到南疆去,但是就以咱们皇上和易明峰那点手段,想想要算计倒殷王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换而言之,他去南疆的那一趟差事,本来是一道催命符。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只不过他心存侥幸,以为可以险中求胜罢了。”
“所以呢?”明乐问道,心里更为谨慎起来,“你是明知道他赴的是一场生死局,还眼睁睁看着他去?还是策划剿灭南疆驻军的主意根本就是出自于你?”
“如果我想拉他一把,易如反掌。”彭修不置可否,只就语气森然语气森然,“只是我原以为他会死在殷王死士的暗杀之下,却不曾想最后出手的会是你。”
明乐的脸色不觉的沉了沉,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防备。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救他一命?”彭修见她不语,却也不以为意,反而语气闲适的继续问道。
怎看彭修和易明峰之间都应该是沆瀣一气的合作伙伴,如果易明峰的南疆之行是彭修一手策划的,那就太可怕了!
这个人洞悉一切,了解一切,想来就叫人觉得恐怖。
明乐紧绷着唇角不说话。
彭修无所谓的看她一眼,忽而不咸不淡的冷哼一声,道:“不仅仅是易明峰,乃至于之前易家内外的风波和易永群的死,都是我早就料到的结局。你要做什么,我从一开始就一清二楚,只是那些人蠢,以为你人畜无害,可以任由他们拿捏,不足为惧。”
“你恨易家的人?”明乐看着他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吐出来。
“果然还是你懂我!”彭修忽然就笑了。
不同于惯常时候冰冷而毫无实质的那种笑,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从内到外由眸子里溢出来。
若不是他现在的这张脸孔轮廓分明气势又强,明乐竟差一点恍然觉得眼前这人还是那些懵懂的年岁里站在水月居外与她隔门相望的少年。
彭修的笑,如昙花一现,随即又隐没无踪。
他抬了手,要来触摸明乐的脸颊。
明乐猛地惊醒,侧头往旁边躲过。
“是你要借易家的力,一步登天,虽然当年武安侯府势大,但是说到底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到了这会儿你却反过来去恨他们?”明乐觉得好笑,但是出口的话却不觉带了几分怒意,“当初那所有的一切难道是别人逼迫于你的吗?所有的决定难道不都是你自己做下的吗?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后悔了?”
“谁说我后悔了?”彭修冷声打断她的话,“我彭子楚还不至于这般没有担当,我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从来就没有后悔一说。武安侯府的那些人,只怪他们得寸进尺,自不量力。我是借了你们易家的力,但我的爵位功绩却是自己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得来的,我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为的是什么?他们不该还要妄想凌驾于我之上,我这一生,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威胁,明白吗?”
所以,在他屈从易家的同时,也恨上了他们。
在他无所顾忌利用他们的同时,也已经开始盘算谋划着等着看那些人的下场。
易明真的死,易家二房的没落,乃至于最后易明峰所走的路,每一步都被他彭子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明乐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
的确,如果是他有心,那么以他现在在孝宗面前的地位,易家的哪一场危机他不能出手化解?
只是,他不肯罢了!
却原来,在对待易家的态度上,她和他,竟然不谋而合。
明乐想来就更觉得可笑,只就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侯爷的警告我收到了,你我之间从来都是不死不休,不会再有其他。”
明乐说完,就错开他身边,打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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