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这一天,沈嘉终于看见了镜子。
镜子里,她头发全被剔除,头上脸上涂满褐色药膏,即便药膏覆盖下,也能看得出狰狞的痕迹。
“啊啊!”
沈嘉登时发出短促的哀嚎!
沈广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大房霎时乱了套。
就连沈广继和郑月娥也不禁叹了口气。
前两日,郑月娥还说沈嘉是得了报应,活该!可此时此刻,竟忍不住难受。
沈嘉小时候,那是同沈云放在一处养,郑月娥何尝没给她梳头缝衣。
如今再恨,她其实心底深处,也并不想让那孩子落到这等悲惨境地。
“自作自受!”
郑月娥念了两句,闭上嘴。
沈嘉***姐妹之情,与萧寒的事且不说,她这回要害的,可是自己的亲外孙。
一念及此,愤恨又起,郑月娥对沈令风耳提面命,不许管沈嘉的事。
他们沈家前头才因为宁王栽了个大跟头,好不容易后生小辈们争气,没让沈家就那么掉下去,如今哪里还敢再牵扯到那些个事情里面。
这也幸亏沈嘉已经让老爷子逐出家门,交代过族里,将其除族,否则,怕是要连累全家老小。
沈令风:“......”
他脸上难道长着‘善良’二字?
问问军中兄弟们,谁不知他沈令风心黑手黑!沈嘉就是平安康泰,他都会找准机会给她个大教训,如今他更巴不得对方死得不再死!
沈令风嘴里嘀嘀咕咕地从母亲这儿出来,一回自己房间,就见他姐姐正和媳妇肩并肩坐在桌子上说话,两个人头抵着头,神色都极肃穆。
他心里一咯噔,急声道:“难不成又出了事?是不是沈嘉闹的?她又干了什么。”
杨玉英失笑:“人家沈嘉人都跟刑部的人走了,还能找我们麻烦?”
话音未落,就听外头有小厮道:“大小姐,刑部的祝大人派人送了信过来。”
杨玉英一愣,姐弟两个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
沈令风忙开门,帮着接过信递给自家姐姐,眉头紧蹙:“我们可和刑部祝大人没来往,因为沈嘉?”
杨玉英展开信细读。
信中道,沈嘉受审,刑部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打压她的心志,审到今日,沈嘉的防线已被突破,但是她提出必须要见一见沈云,见完了,她就交代她所有知道的事情。
沈令风眉头紧蹙:“祝大人糊涂了?沈嘉能知道什么?沈嘉为什么想见姐姐?”
“我去看看。”
杨玉英扫了一眼在识海里装作不在意,其实根本掩饰不住好奇与惆怅的沈云,便开口应下。
“祝大人在刑部做了十年,鲜少出错,他既相邀,必是沈嘉真知道点东西。”
......
刑部大牢
女牢的环境自然是不大好,但她现在对身外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地上一洼积水,积水里映着模模糊糊的脸,她仔细一看,就是不去看糊满了药膏的伤疤,她也显得衰老,苍白,憔悴......
沈嘉抬手猛地捂住自己的脸,死死按住,身体剧烈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沈嘉抬头,一眼看到萧寒背着光走进来。
她猛地站起身,死死抓住护栏,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沈云立在萧寒身后。
沈嘉的脑子里嗡一声,几乎只刹那间,有种一直维持的东西彻底破碎掉了。
“为什么我不行?”
沈嘉大哭。
她声音干涩的厉害,“为什么你能给沈云的,都不肯给我?”
沈云蹙眉,总觉得沈嘉的脑子出现了问题,也许烧伤也能影响脑子?
这位年轻将军是个什么性情,天下谁人不知?此人非常重视规矩,说白了就是刻板。
这样一个人为了她去求自己的父母,去跪岳父母家的门槛,明知道不对,还是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萧寒甚至没让沈嘉面对太多的责难,他把所有的责任都背了,对任何人都是说,他移情别恋,不爱自己的妻子,他要和离,沈嘉和沈云都是受害者,只有他一个人是罪人。
他不遗余力地去保护沈嘉,那种疯狂的劲头,沈云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害怕。
现在,沈嘉说,萧寒不肯给她?她......是想要萧寒给她什么?
沈嘉听不见沈云的心声,只痴痴地看着萧寒。
她吃了药,那药有镇痛的作用,也有些特别的成分。
最近一段时间,刑部的人对沈嘉上了许多手段。
她的精神极为糟糕,这两天一直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刑部那边也因此问出不少内情。
他们都没想到,沈嘉居然知道很多东西,虽然有些东西很潦草,似是而非,但有些东西,却是让人惊心不已。
以至于一开始带走沈嘉,只是正常走个程序,在刑部的人心目中,这姑娘就是个一时脑子坏了,走岔了道的傻女人,再不然便是让**威逼利诱地做了些事。
可现在套出一堆不在计划中的内容,他们到不敢轻视,连刑部祝大人都被惊动了。
所以才劳动沈云亲自走一趟。
沈嘉的瞳孔略有点涣散,好像对不准人,萧寒轻轻蹙眉,低声问:“你要见沈云?有什么事,说。”
萧寒的声音平平淡淡。
沈嘉瞬间身体僵硬,慢慢扶着护栏坐下去。
沈云到是觉得极正常,心中还暗赞,萧将军还真是喜欢沈嘉。
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