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滑厘昨日听得弟子报知有一算命先生,百算百准。再细问,便知是鬼谷先生。他一阵兴奋,赶紧去见,人却已走。可这事不难,他墨家弟子正多聚帝丘,分咐寻找。
自魏军伐卫,禽滑厘从没有过喜悦之色。就是魏国与援兵诸国议和之后,他也没有高兴起来。看着残破的城墙、踏毁的田园、悲伤的百姓,他心里难以平静。诸候军队走了,带着魏王的金银珠宝,而卫国却只得了一句误会。他开始动摇了自己劝谏主张,奔走号哭,不值一文,倒是守卫的器械,名扬天下。
燕军来了,要取道伐魏,齐军又回来了,威逼卫候不借。两军对峙于卫境之内,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禽滑厘没再去劝,他料到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一切。
他得知鬼谷就在帝丘消息,却高兴起来。本来他还要北去云梦山,现在看来,不用了,他要问道鬼谷。早早便叫来孙宾,他还要完成老友孙机临终所托。
墨者见无人回答,便又喊到:“墨家巨子拜访鬼谷先生!”
“哈哈哈!”一阵笑声从屋内传出,随后从屋内走出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早料你巨子在此,鬼谷有礼了!”
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禽滑厘,虽与鬼谷先生多年未见,可不致于老得如此之快!须发皆白,再看脸孔,却似原来模样,身形仙鹤。
他赶紧上前拱手施礼。“一别经年,不想先生须发皆白,果如家师预言,仙界之人,春秋不定!禽滑厘见过鬼谷先生。”
鬼谷长袖一挥,笑容满面。“你家师归位仙班,实为贤德应天。鬼谷人间乡野,劳神费心,自得忧虑,何能不老!巨子不亦如此吗!”
两人对笑起来。
童子搬来木椅,众人坐下。
童子敬茶。
“鬼谷先生如何到得帝丘?”禽滑厘问道。“巨子还想北去云梦讨扰呢!”
鬼谷一笑。“世间之事,当需世间之人。鬼谷漫游列国,一审天下之势,二结有缘之人。巨子你我当是有缘,否则,岂能于这村舍相聚啊?”
“鬼谷先生看来缘不在巨子,”他一指孙宾,庞涓。“缘在二子啊!”
“哈哈哈!”鬼谷和禽滑厘又笑了起来。
“鬼谷先生这列国之游,定遇多位有缘之人,巨子还想听听先生缘份之来啊!”禽滑厘变笑为忧。“只因先生有缘公孙鞅、邹忌,这天下战事又起,巨子草鞋奔碎无数,还要先生讨付呢!”
鬼谷收住笑脸。“巨子奔波,大爱广施,却不见天下太平。何也?”鬼谷看着禽滑厘。
“这正是巨子茫然所在,而先生弟子搅动太平,巨子亦是茫然。先生与巨子本为水火,却让巨子挂念,总想一见,今日有缘,还望先生赐教!”
鬼谷明白禽滑厘暗有指责之意,这是料想之中的事,正是要解开此迷,他才从齐国而来。
“巨子所言,鬼谷知晓。”鬼谷品茶轻放,语气缓慢。“鬼谷漫游诸候,遇百事而无难,唯在洛阳天子城内,有一贵家病者相求,鬼谷却无能为力!”
“鬼谷先生医道甚高,当有起死回先之术,怎一病者却难先生,巨子愿闻!”随巢子认真说道。“墨家医道,虽非先生精湛,却也名声在外!”
鬼谷点点头。“此为一壮夫,身起毒瘤,原有微小,他却满不在意。后毒瘤日渐长大,扼其喉部,阻你呼入,这才遍请诸医。待见鬼谷之时,毒瘤已似碗大,壮夫手脚无力,头昏眼弥。鬼谷医得,知其内毒穴已成,日日繁生,便用药调理。可多日之后,虽得抑制,却难消退,病者还是气喘难畅,呻吟不止!”
禽滑厘一笑。“鬼谷先生既知病理,药亦能控,何不加大药量,此亦常识”啊!”
“巨子所言亦是鬼谷之想,”鬼谷子认真地点点头。“鬼谷便加大药剂,谁知,这毒穴非但没消,却又日渐涨起,病者咽咽一息,鬼谷不知如何是好,巨子可知这是为何?”
“这定是毒穴已耐药物,不但不能相克,药剂还被其所用,助长毒液,先先可换药方!”
“换了,可毒瘤迟滞几日,便又发作,鬼谷实无药方了!”鬼谷长叹一声,双手一摊。“眼见你呻吟不止,心痛伤感自己非但没治其病,反倒误了他医之人!”
“这种顽疾,天意取命,鬼谷先生也不必自愧!”禽滑厘拱手。“轮及巨子,亦是无能为力!先生所说之难既为此事吗?”
“非也,”鬼谷正色说道。“难在鬼谷看其在不死不亡之际,寻得良方一剂,手到病除,却受其家众阻拦!”
“世上还有此等愚昧之人,眼见病者却不施救,不知先生是何良方?”禽滑厘疑惑着。
“说之良方,亦非鬼谷所学。那日鬼谷愁闷,便去城外,遇得百姓闲谈,道出了原委。众人听罢皆大笑鬼谷,说我妄称鬼谷,徒得虚名。这村野常见之疾,用刀割开,放出毒液,再略施草药便可根除!”鬼谷子也自嘲地摇了摇头。“终日苦寻,却在民间村野,巨子说可笑否!”
“那先生可曾救治病者?”
“回到府上一说此法,其家众甚是反对,言说病者贵体,岂能用村野蛮术,还是先维持为好!”鬼谷子愤说道。“鬼谷眼见众人执迷不悟,刚愎自用,却又无能为力,巨子说难不谁?”
“唉!”禽滑厘叹了口气。“有术不能施于病者之难比无术可施病者之难,更难!巨子亦遇此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