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确实棘手,但孙途却并没有退缩的意思。这不光是因为他之前已在薛远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更是为了替那些死在火灾里的无辜者讨还一个公道。
所以这天中午,孙途便带了几名下属直奔顺水帮的总堂,但他并没有直接就找那徐铁英,而是提出要见他们的帮主闫淼。只是他区区九品官,开封府都头的身份显然远不够让人感到敬畏,虽然没有被挡在大门外,可在偏厅见他们的却不是帮主闫淼,而是自称花漫天的顺水帮总管。
在笑着打量了孙途一番后,花漫天才笑着开口道:“孙都头的大名在下倒是久仰,果然是少年英雄。不过敝帮闫帮主并不在总堂,你要有什么吩咐,只管与我说便是了。”说着,又一摆手,让人送上一个托盘,里头搁着几个亮闪闪的银锭:“这五十两银子不成敬意,还请孙都头不要嫌弃。”
孙途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轻慢,他是将自己当成来自家地盘打秋风的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动怒,只是不动声色地品了下杯中茶汤,这才缓声道:“我只怕花总管未必能担待得起如此大事哪。”
“花某虽然不才,一点担当却还是有的。”
“哦?那不知三十四条人命,东京城里一坊被火烧毁的大事你能担待得起来吗?”孙途突然就把脸一肃,直接就把问题给抛了出来。这一下还真杀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面色顿变:“孙都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前两天的那场火灾诬赖在我顺水帮头上吗?我们顺水帮的兄弟一向行事本分守法,是不可能干出此等事来的!”他反应确实不慢,立刻就把事情推了个干净。
但孙途却冷笑摇头:“此事是否与顺水帮有关可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的,而是由证据来定。本官已经通过种种线索查到此事与你们城东的堂主徐铁英大有关联,今日就是来向你们帮主要人的。不知花总管可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什么?这不可能!”饶是花漫天经历过许多风浪,已锤炼得颇有城府,听闻这话还是差点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方才看着孙途:“孙都头,你可有什么证据吗?可不要在此信口雌黄,冤枉了我顺水帮的兄弟哪。”
顿了一下后,他又眯眼盯着孙途,语带威胁道:“或许孙都头才刚到任上对我顺水帮了解还不够多,我顺水帮这些年来一直带了兄弟在汴河码头上勤勤恳恳,为东京汴梁的百万军民衣食住行费尽心力,就是当今官家对咱们帮中上下也是多有称赞的,怎会干出这等事来?”
“你顺水帮为东京做了多少事我并不关心,我今日前来只为了讨要徐铁英。只要你们肯把他交出来,自然就能证明你们顺水帮上下是无辜的。可要是不肯配合,那就不好说了。”孙途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话里透出的压力却远超过对方。
坐在边上的沈良听了这话,心中不觉大感佩服。别看孙都头年轻,但论行事之老道,却远在自己这个在衙门里当了十多年差的之上。之前他还感到奇怪,为何拿人不直接去徐铁英所在的城东堂口,而是来更难应付的顺水帮总堂,直到这时才算明白过来,这是要给顺水帮施压,然后让他们拿人交人哪。
花漫天感受到压力后脸色终于是变得有些难看了,半晌后才哼声道:“孙都头,你还没说官府掌握了什么证据呢。我相信以徐堂主的为人断不会干出此等丧心病狂,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前天一早,徐铁英找了一名乞丐头子,让他去盯梢齐轩和。而这个齐轩和就是这次长兴坊大火的关键人物。而且我来前也已经打听过了,就在两三个月前,齐轩和因为不肯把手上的一批蜀锦以低价出让给你们顺水帮而与徐铁英有过争执。只这两点,就足以构成证据,花总管是否可以交人了?”孙途也没隐瞒,直接就把相关证据都给罗列了出来。
花漫天听后却是仰天而笑:“哈哈哈哈……孙都头你还真是会说笑话,一个乞丐的说辞居然就能当成指证本帮堂主纵火杀人的证据了?至于几个月前的一场争执就更是欲加之罪,我帮中兄弟性格粗鲁,几个月下来怕已和不下百人起过争端,难道他们之后死了都要怪到我们头上来吗?孙都头,你如此强行加罪于我们顺水帮是何居心,就不怕冷了码头众兄弟之心吗?”最后一句已是赤果果的威胁了,说完他更是恶狠狠地盯向了孙途。
孙途半点不让地与之对视,随后才道:“所以本官从一开始就没说来拿人问罪,只是想请你们顺水帮把徐铁英交出来,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纵火,自会查个明白。”
“还是那句话,只凭这点证据,我顺水帮是断不会把徐堂主交与你们的。若是你真掌握了实证,大可直接拿人。”花漫天已经笃定对方没有实证,所以这话说得分外硬气:“要是孙都头没有其他事情吩咐,那就请回吧。”
眼看对方下了逐客令,孙途也不急,依旧端坐在那里,问道:“如此说来,你们顺水帮是一定要包庇徐铁英了?还是说此事其实你们帮中上下都清楚,甚至这都是你们帮主让他做的,所以才会保他?”
“孙都头!”花漫天勃然变色,再顾不上留有情面了:“你若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就别怪我顺水帮不客气了。别说你一个都头,就是薛通判来了,也不敢这么说我顺水帮!今日言尽于此,你还是请回吧。”
孙途看了他片刻,最终还是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