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属于县令麾下,但陈九与朱长松一个属于武职一个属于文职,捕快属于武职,也是一门贱职,朝廷对于捕快的待遇非常低,一年也只有十两银子的工食银,连正经俸银都没有,不但如此,捕快家的子孙是没有资格科考的。
别看他们素日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人五人六的,在县衙里,却是最没有人权的。
笔吏亦属于低等官吏,但却是高捕快一等的。平日里朱长松对这般捕快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陈九忍他已久,恨不能暗中就将他给做了,扔去喂狗,听说朱长松竟然对这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实施残忍报复,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
曲小白也瞧出了陈九对朱长松的恨意,于是添油加醋:“唉,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妇人若是被诬陷成罪,除了认命,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要连累九哥……小妇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放心,九哥不会被你连累的……等等,你说连累我,你连累得着我吗?”陈九也不傻,听曲小白这话,不对味儿。
曲小白以袖掩面轻声啜泣,“九哥今日责打了他的亲家公,他那般记仇的人,如何能不记恨九哥你?也怪我,当时没有拦着九哥,以致于犯下了这样的错误……九哥,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跟他解释吧。”
“解释个屁!”陈九一听就火冒三丈,“杨兴茂暗害老子在前,这事儿就是说到县台大人面前,老子也不怕他!你也不用怕,有老子在,不会让他陷害了你的!”
县衙里那点勾心斗角的肮脏事,曲小白即便没看见也想到了,陈九也不是什么好鸟,若能让他和朱长松内斗,是再好不过。
她可以伺机得些渔翁之利。
一路扯皮,三十多里地,到了天蒙蒙亮才到县衙。
县衙的大门紧闭,县台张敬林在后衙搂着他的小妾正睡得香,哪里还记得昨夜里派了捕快去拿曲小白杨凌的事。
陈九在曲小白面前表现得无所不能的样子,到县衙门前,还没见着县太爷,先就怂了三分,他不敢去打搅县太爷好眠,让曲小白和杨凌下了车,在县衙门前候着,又命一名捕快去买了早点,特意还问了曲小白想吃什么,子,她便不客气地说要吃包子。
包子买了回来,陈九亲自拣了个卖相好的,奉到曲小白面前,“小娘子,折腾了一夜,饿了吧?赶紧吃吧。”
本来他是个高高在上的,这会儿反倒视曲小白如女王一般,杨凌只能在心里叹,这丫头的攻心计可是太厉害了,无形中就把陈九给降服了。一路上她没吃什么亏,他就很欣慰了。
曲小白拿了两个大包子,一个给了杨凌,一个递给了赶牛车的车夫,车夫也姓杨,本家的,叫杨二河,按辈分曲小白和杨凌得叫他一声哥,只是他住村尾,素日没什么来往,互相也不了解。
“二河哥,吃个包子吧,赶了大半夜的车,辛苦你了。”
“嗐,辛苦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杨二河是个内敛老实却很聪明的青年,曲小白在车上和陈九的谈话他听的清清楚楚,此时他心里对曲小白不由生出同情心来,是以态度也和村子里大多数人不一样。
陈九不在乎几个包子,但曲小白先拿包子给别人,却让他心里不快,刚要发作,曲小白已经来到了牛车旁,将陈九方才给她的包子又递给陈九,灿然一笑:“九哥,这个包子好,你吃吧。”
天知道她心里想的是才不要吃陈九摸过的包子呢,她嫌脏。
陈九谦让,曲小白说道:“九哥,我没什么能答谢你的,就借花献佛,把这个包子送给你,你一定要吃才行。”
美人儿说得这样好听,再谦让就不像话了。陈九大口一咬,一个包子下去了一半。
曲小白则倚着牛车,也拿起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咬着,吃得别提有多淑女了。
陈九不由瞧得眼冒热火,美人吃个包子都能这么好看,乖乖。
大家伙正吃着包子,朱长松来了。
他穿得整整齐齐,身上是一件灰布的长袍子,和乡下人的半大褂子不同,这长袍可是到脚面子的,透着一股子读书人的自傲。
曲小白连个正眼都没给他。有些人,即便穿上了锦衣华服,也不过是个衣冠qín_shòu。
朱长松就是这种人。
朱长松一见一大堆人散落在衙门口吃包子,颏下一缕墨髯气得一抖一抖的,“陈九,太爷让你去抓人,你倒好,和犯人一起在县衙门前吃包子!你们是已经同流合污了吗?”
陈九要在曲小白面前表现,但他没有朱长松那般的口才,只会咋咋呼呼:“你胡说什么呢?做个笔吏,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吗?装出个穷酸样儿来,还不是个批皮兽!你做过的那些个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朱长松,闹到太爷面前,你也得不了便宜!”
“哼,我不跟你这样的蛮人讲,有本事,咱们太爷面前说道说道。”
“怕了你不成,太爷也不会给你当枪使的!”
曲小白忙扯了扯陈九的衣袖,小声说道:“九哥,咱不跟他吵。留着精力,咱们上大堂上说。他好像还不知道昨晚杨兴茂被你打了的事情,一会儿,你还是宜早些跟太爷说,若是等朱长松先说,咱们可就失了先机了。”
陈九深觉她说的有道理,便撇过脸去不再多说,继续吃包子。
朱长松横了曲小白一眼,那眼眸中,满是阴鸷,恨不能一口吃了她似的。曲小白淡淡把脸撇向一旁,心道这人果然如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