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朕就以此事考校两个皇子,两人的想法截然不同。”皇帝唇畔笑意淡淡:“琰儿主战,朕心甚悦,他是个有锐气的孩子,想事情很果决,只是年纪还轻了些。”
谈起两位皇子,这就牵涉到利益了,欧阳承远也不装大方了,他是知道外孙儿资质较平庸的,连忙道:“果决是好,但国家大事,还需深思熟虑。”
皇帝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后者果然是久经朝堂历练,脸不红心不跳,浑身正气。
“至於昭儿……”他凝神:“朕倒是觉得,他。”
“臣愿闻其详。”
皇帝就把宁昭的话复述了一遍,欧阳承远同样面露讶色,喃喃道:“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
他暗暗为这段话的精练叹服,他与这外孙的关系不算密切,但还是难以想象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会有这样的大智慧,他亦知道,这正是皇帝主和的原因,他轻笑:“这话倒应该给少贤那暴脾气听听。”
欧阳少贤是他的大儿子,当朝威远大将军,皇后的长兄。
“可不是吗?”
皇帝叹道:“不可怒而兴师,那些金人,愚昧无知,不把朕放在眼内,朕自是想杀个片甲不留,不过是小小几个城池而已,但昭儿说得对,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这已经不是朕打天下的时候了,或许在朕之后,应该有个能守住天下的仁君。”
“皇上还年轻力壮,两位皇子也尚算年幼,这天下,由皇上亲自来守,臣认为是最好的。”
“哈哈,朕也知道。”
欧阳承远一拱手,两人会心一笑。
若大皇子宁昭上位,欧阳一族肯定是荣宠无限,但他作为家主,并不是盼着皇帝早死的人,他们之间的君臣情谊,怕是比任何一个臣子都要亲密,伴君如伴虎,皇帝怕自己在高位坐得太久,失去了聆听百姓的耐性,承远是他的一面镜子,用恭谨而进退有度的方法照出他的不足。
另一边厢,喜宝正在翻看这个月宁昭写来的厚厚一叠信。
信分为两部份,上半部份是小皇子超不情愿且嫌麻烦,但被她三番四次叮嘱,要记下的一切与皇帝以及二弟的互动,明安在这方面比宁昭敏感得多,连魏英杰传来的前朝消息也知道哪些是较重要的,需要记录在信上。
这上半部份,喜宝会仔细地看,牢记在心中,然后扔在火盆中。
下半部分,就是宁昭写得最高兴的部份,落落长的诗词夹杂,其词藻之华丽,描写之情深,还有信纸上的几滴水迹,让秋宁严重怀疑昭公子是一边哭一边写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宁昭喜欢在奴才面前自诩才子,写到动情处,往往会吟起诗来,泪洒当场,俨然是性情中人。
喜宝对於这部份回的篇幅较长,就着宁昭爱听的那调调来,秋宁每次看见主子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念出情深款款的话语来,都有种异样的拜服感,而且主子的文采实在太好了。
——喜宝心想,要不是穿越前书看得多,姐记性好,早被这‘才子’折腾死了。
重点还是宁昭在宫里的地位,等到大婚分府自立后,自由度虽然多了,做事也方便,但就与皇帝疏远了,趁着这段时间,她要同时培养起宁昭的服从性来。
照着喜宝的话写下一段,里头的内容可谓大不敬,秋宁惴惴:“主子,那里头的人听说都精明得紧……”
“精明?不过是有权的人罢了。”念完一段信,喜宝失笑:“你怕,是因为他们有权,不管精不精明,有权就好办事,爱怎么弄你就怎么弄,你自然觉得他们厉害了,说穿了也不过是个人。”
是人,就会有弱点。
所以皇室才需要把住的地方围得像个城,以金玉为墙,丝锻为衣,用森严的规矩与制度把自己与他人隔离开来,保持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失去了皇权,也只不过是个会生老病死的人而已。
日子就随着你来我往的书信传递中过去,越是见不到就越想,宁昭思念得几近发狂,而且喜宝给他写的信件居然要烧掉更让他心里难受,终於在她十三岁生辰的初春,皇后列出了几位近长宁人氏,姓萧,家中又有第四位女儿的人名。
宁昭对学习上心了,可一点也没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放弃对那个萧家四女的思念,听他身边宫人,殿下越发喜爱写些情诗,偶然面露愁色,把皇后心疼得不得了。
头痛的是,她自然不可能全都给儿子招来,这单子上人选就有五个,要是全招了,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来,人家好端端的大闺女,也不会愿意与陌生男子见面,皇后沉吟半晌,拍板决定把其中两个官家出身的小姐召入宫,到时候给个机会昭儿看两眼,看是不是他心上人便是。
由此可见,宁昭在皇后心中,真不是一般的疼爱。
而这两位萧小姐,正是喜宝与她的堂姐,萧碧茹。
得到宫里的传召,萧府上下十分惊讶,要是皇后想挑儿媳妇,也该选嫡系的去,喜宝既无才亦无貌,传她何用?画意被淑妃定下来了,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就是对他们萧家有意,也应当首先对三小姐感兴趣才是。
何况,一门里出两个皇子妃?就算只是侧的,萧靖和王氏不敢有这念头。
不管心里如何揣测,上头要人了,他们也只能把人打扮得大方漂亮的送进宫里面见皇后。
当喜宝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