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震惊无比,他做梦也想不到上古三宗之一的庞然大物竟然在几天中覆灭,在他心中,上古三宗可以说是云端高不可攀的永恒存在,其千万年的悠久传承与深不可测的底蕴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其他门派所能比拟的。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苏严看在眼里,低低一笑:“我也是刚刚得到急报,要不是苏家在南方几座大城里还有几处眼线,恐怕至今也要蒙在鼓里。千年名门,就这样灭了。”最后一句,苏严的话音中带着莫名的苦涩。
苏澜有些疑惑,这事虽大,与远在南土之东的小小苏家似乎没什么联系,只是爹爹表情这么严肃,他也不敢开口询问。
书房中静了下来,蟋蟀的鸣声从窗户传进来,衬得屋中愈发死寂,苏澜忽然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怕,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夏夜,可烛火外影影绰绰的黑暗却变得阴森可怖,好像等到自己一失神就要有什么鬼魅冲出来。
苏涟坐在崖石上,双脚在半空轻快地荡来荡去。这里离练功场不远,坐在崖石上,视野豁然开朗。苏涟晚上本不常自己出来,只是今晚格外兴奋。少女轻轻地抚摸着头上的簪子,娇俏的脸上含着温馨的笑意。苍幽花微凉的触感从指尖沁入,苏涟觉得自己能感受到每一瓣花瓣精美的纹路。
极北的冰雪想必是绝美的,一定只有纯粹到极致的世界才能孕育出这样漂亮的花朵吧,若是等到花儿盛放,那种灿烂的光彩会有多好看呢?女孩倚着树,眺望着远方的南云城,千家万户的灯火汇成夜幕中最闪亮的星,熠熠生辉。
一定比这更漂亮吧。
无限绮丽的遐思绵延,那是少女独有的浪漫而美好的遐想。还有一天,后天晚上的自己一定会像这朵苍幽花一样漂亮。哥哥会微笑着夸赞,华松那家伙则会装出一脸不屑,不过要是逼问他,他肯定要恼火地承认好看。
对了,还没告诉爹和娘,哥哥总是想不到这种事,今天被爹叫去,忘了嘱咐他保密,后天晚上给爹娘个惊喜才好呢。
宝石般乌黑的眸子映着千千星辉,秀丽的眉眼弯弯,苏涟笑意更浓了,明天一早就要去哥哥那看看花菁。
“啪。”
蜡烛爆开一个火星,惊醒了沉思的苏严。
“澜儿,你是不是一直想去上古三宗见识见识?”
苏澜犹豫了一下,疑惑地应了:“是。”
“五行谷传来话说想要收你入门,正巧尘谷主在南土,你收拾一下,今夜他来接你。”
苏澜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爹?五行谷?”
苏严轻叹一声:“都是命数。我苏家鼎盛时,先祖曾与五行谷有交,虽然苏家没落,但五行谷一直不曾因势断了这份交情。你一岁时,谷中曾经派弟子来祝贺,凑巧发现你的体质和谷中的功法相合。”
“五行谷的功法威力奇大,但必须一些罕见的体质才能修行,谷中曾经提过要收你入门,可是千里迢迢,我和你娘也不想让你卷到这些门派之争里去,就一直耽搁着。只是这一次变乱,恐怕是不得不如此了。我苏家虽然远在断龙,但此地本就是奇门道所辖,苏家与三宗有过一些瓜葛,有其他两宗在,苏家能够安然,可二十年前通云崖一役,奇门道逼得五行谷归隐,现在九龙玄天宫一亡,中陆四州再无人掣肘,没有五行谷相护,苏家怕是不知道哪一天就要夷为平地了。”
“爹,咱们家和三宗竟然还有过什么事?”苏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心中含着抑制不住的惊喜,但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苏严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苏澜是第一次见到父亲犹豫不决的样子,从苏澜记事起,苏严从来都是深沉冷静的,仿佛每一件事都能轻易地作出决断。
“以后有必要,我会告诉你。初次离家,一切小心,南云离五行谷太远,日后万一有急,去西华山见你陆伯父。尘谷主很快就到,马上去收拾一下,尽快回来。”
苏澜满腹疑惑地起身,又被苏严叫住了,他顿了一下,道:“明天我再和你娘说,她以前一直坚决反对,今天如果说了恐怕有些麻烦,不能怠慢了尘谷主。”
“爹?我——”
“就这样,你快去。”
头脑在竹林的清风中渐渐冷静了一些,惊喜过后,少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事情太过离奇,似乎有什么地方说不通,但这种疑惑很快便被强烈的不舍压了下去,仅仅一夜之间,自己就要远离南云,到千里之外的陌生门派求道。这种始料不及的变故如同并不真实的一场梦境,让苏澜有些恍惚无错。他匆匆回到房中收拾,但却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想要带走。沉默了半刻,少年握了握拳,把杂物倒出包裹,只包上了几件衣物细软,快步向苏涟的院落去。
“涟儿?涟儿?”
苏涟房中亮起一盏灯,苏澜刚想说话,却见苏涟的贴身丫鬟承露走了出来。
“小姐呢?”
承露睡眼惺忪地道:“小姐不是和少爷出去的吗?”
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生出,苏澜莫名地觉得自己一定得和妹妹道别,他急急地转身向苏涟常去的花园跑去,身后的承露疑惑地叫着:“少爷?少爷?”只是声音渐渐远了。
星光如何灿烂,夜晚也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