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将近,黑子寥寥无几,死伤殆尽,李春寒停在半空中的棋子久久不能落下。他的手心中湿湿的,虽然知道已然于事无补。但他还是说不出自己输了的话,这不是一句话,或者是颜面问题,而是上百条人命。
苏牧含笑不语,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号称几百年来最年轻的墨家巨子。他想要问的很多,比如,墨家机关城究竟位于海上何处。齐国田家那整整十万水师,又藏身何处。他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会回答,所以他不会问。既然不问,今日这李春寒,这墨家几百年来最年轻的巨子,就必须死。
苏牧看着还是在努力思考破局的墨家巨子:“阁下应该知道刺杀我的我的概率绝对不超过一成。”苏牧的脸庞显得很自信,慢慢的站起来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墨家巨子。缓缓的伸出来一根手指头,他的手指头很纤细,宛若女子的手。
“固然尔等的慨然赴死的勇气,令我钦佩。但是你们这种没有脑子的送人头,实在是与墨家的兼爱,非攻宗旨不相符合,甚至有些背道而驰。”说到这里,他觉得有点口渴,举手挥了挥,那紫衣女子便上前。凭空一般拿出一套茶具,茶具静静地飘在空中,苏牧习以为常。李春寒的内心却陡然一惊,这样的内力,只当得四个字,天下罕见。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功力,身为女子,那么只有一个人。阴阳家,少司命。
阴阳家从来是个神秘的地方,阴阳家的学说自然也是也是神秘的学说,阴阳家的人更加神秘。无人知姓甚名谁,只是阴阳家每次出手,就是天下震惊,改天换地。只是阴阳家一直为帝国家臣,也只有代号,分别为东皇太一,东君,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湘夫人,月神。实力之高深不可测。
四年前,二皇子出征,帝国原本他国余孽蠢蠢欲动,勾结武林。造谣生事,言当今二皇子按兵文城,一月不攻,有不臣之心。
是日紫衣女子提三尺青锋,一人一剑杀人三百,血染 青山,一战成名。后来才知此人是阴阳家八位之一的少司命。
茶香氤氲,少女缓缓端起茶壶,倒出一杯,轻移莲步,来到苏牧面前,缓缓接到他手里。少女面纱笼面,只露出两只有紫色瞳孔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
旁边的青衣书生,半天没有存在感,百般无聊之下所幸躺在地上,枕叶而睡,闻到茶香,便一个鲤鱼打挺,一掠而至茶壶旁,端起茶壶正待灌一口。一道紫色真气自背后而来,书生身子一斜躲了过去,还是灌了一口。
“啊……早闻阴阳家少司命不仅杀人厉害,武功厉害,而且泡茶更厉害,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试啊。只是你这脾气大的很啊,我师兄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女孩子啊。唉?你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哦呦,吓死我了”
说话间有是两道真气过来。书生躲过去后看着远处土地方圆半尺的两个坑,心有余悸。
少女似乎有些羞恼,茶杯尚未递给苏牧,便准备转身再出手时,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抓住了她掐指的小手。
“你看看,两年没见我,怎么修身养性都不懂了。茶还没给我,就想着去打这惫懒货,他比我还重要吗?你看看你的手,都没有四年以前好看了。”苏牧温润的看着眼前已经有些亭亭玉立的少女,心疼的抓着她已经有了老茧的小手。
他人独见冷血手段,唯有你只关心我手不好看。
少女回过头来,看着少年温润的眸子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了什么,赌气一般把茶杯塞给苏牧,转过头去不说话。只是浑然忘了把另一只手抽回来。
苏牧看着历经磨难,只剩下几滴茶水的茶杯,无奈苦笑。
书生像发现了新大陆,啧啧感叹,师兄真乃神人也。又跳到了李春寒旁边。
“你看看,你还是不认输,我跟你说,这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喝的,你要不要来点?我说人活着有什么不好?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来这里寻死,还是可能死无全尸的那种,何苦来哉?一种错误的信念有必要坚持么?就是让你杀了我师兄,这天下便能真的兼爱,非攻?”
说完觉得口渴,又灌了一口,倒了倒,只倒出来几滴。这茶啊,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你要是来个一桶两桶的的多好。
李春寒微笑不语,鸡同鸭讲的话他从来不讲。高高在上的儒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怎么会懂得升斗小民的那口气。比如同胞惨死,比如有人屠城灭国。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的家国天下,只是想用剑来问一问,活着,好好的活着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发动战争,死伤无数。
书生看了看故作神秘的李春寒,有些难受,心想自己还是最适合读书。这种感觉,二师兄那话怎么说来着,对,装逼。
所以他说道:“你也别这样作态,我跟你说实话,以我二师兄的作为,这局棋子你下的输赢与否,那些人现在早就应该死定了,你要打就打。甭跟我装神秘。”
你是帝国二皇子,怎么能不说话算话?怎么可以这样?你是帝国二皇子。棋还没下完凭什么决人生死?
他的理由又多了一条,所以他缓缓起身,那下了身后那把宽阔的巨剑,冷冽平静的说道:“剑名巨阙,铸造九年,未杀一人,今日请君试剑,以消我心中块垒。”
他抬起头远远的看着那位帝国二皇子,真气开始流转。劲风吹起了柳叶,使得书生的眼睛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