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打扫完房间里堆积的垃圾,蓝亭舟送陈如新出门。
他们手挽手,各自心事重重。
快到地铁站时,蓝亭舟拿出一条银链子,带在陈如新手上。
“我还买不起钻戒,先送你这条链子,把你牢牢拴住。”
链子不值多少钱,陈如新却很感动。一元对于富翁来说不值一提,然而是穷人的全部。她抱住男友,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回到家,家里人正坐在一起看相册。外婆一边翻,一边感慨时间飞逝。“小萌这孩子刚回来就跑出去,都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呀闲不住,今天没吃成还有明天,以后多得是时间一起吃。”陆贞贞为女儿说话
她们其乐融融,彼此亲密相拥。
倘若陈如新身处冰河世界,那一线之隔,就是太平洋势不可挡的暖流,任何抵挡的坚冰都不堪一击。任谁看了,都觉得那是幸福的一家。
“幸福”,这个令人讨厌的名词又一次烫伤了她的心。
本能促使她逃避。
陈思贤瞧见大女儿,立刻沉下脸。
“如新,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陈思贤招呼女儿进书房。陈如新虽然抗拒,还是一声不吭进了书房。
她尽量不去接触父亲的视线,一排排暗沉的书脊便如此刻她的心情,幽深而不可言。
“如新,你妹妹回来了。”
“我看见了。”
“她这次回来比较突然,但未尝不是好事。若萌她计划待在上海,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
“恭喜啊——”陈如新敷衍地附和。
“你这孩子总是冷言冷语的,对家里如此不上心,若萌回来你也不表示欢迎。”
陈如新辩解道:“她回国的事没有人通知我,我凭空就能知道吗?”
“下午不是偶然遇见了吗?”
“难道我还要向她请安,申请参加你们‘一家人’的聚会?”
“注意你的言行!你对妹妹这般不好,有当姐姐的样子吗?”
空气凝固,父女俩谁也不让步,似光与暗全力抗争。
“算了,”陈思贤无奈靠在椅子上,“我找你来不是要你‘醒悟’,我有事和你说。”
他顿了顿,下了决心。
“我们家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这些年,若萌受了不少苦,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让她一个小姑娘承受,我对不起她,我们都对不起她。现在她回来了,给了我们弥补的机会。我手上有一些个人的积蓄,差不多60万,还有从前学校分配在我名下的那套房子,我打算都给若萌。这也许补偿不少什么,她渴望的应该是我们的爱。。。”
“那我呢?!”
陈如新质问父亲,那一堆鬼话她一刻都不想再听下去。
“你,你不需要什么。”
“我怎么不需要了?”
“你贞贞阿姨接纳你,照顾你。若萌从小就要忍受家里的特殊环境,她有多少心事说不出口,只能咽在肚子里。”
“爸,这么多年你都看见了什么?你是这样认为的?认为我很幸福?”
陈如新激动地提高声线,灼热的目光几乎燃起赤焰,陈思贤的手不自觉地颤动,吸了一口烟,在女儿愤怒地目光里点了点头。
绝望淹没了陈如新。她的声音,她的理智,她的躯体,苦苦挣扎,用力呼喊,却无人听见。
她抖若筛糠,气若悬丝。
谁来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
她冲出书房,冲出家门,不顾一切往外冲。
谁的言语她都听不进,谁的身影她都看不清。
她要逃到安全的角落,被人温柔安慰。
告诉她:陈如新,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