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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自己带着女儿离开黎京城前往胤国的时候,黎京城也在下雪,当时的雪没有现在那么大,记忆再回去早一些,少女时期的她和楚骁华坐在满雪的竹林里。
自己第一次亲吻了他,看着雪花在他的额发间融化,就像她的心一样,那些欢乐的岁月,不料却在今日画上了句号。
她多么希望自己变成一片雪花,远离这个纷乱嘈杂的人间,雪花飘啊飘,带着悠远的孤寂和轻灵。
这份洁白仿佛让人间所有的色彩自惭形秽,洁白的城市,洁白的天空,漆黑的人影,一个完全纯粹的世界,现在被鲜血染红了。
她慢慢从城墙上走下,脚步轻易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从结霜的城墙下走过,望着远方细瘦的黑树干,不知自己是否仍在梦中,雪花飘零落在自己脸庞上,如同爱人的亲吻般轻盈,最后因为自己的体温而融化,变成冰冷的水流入衣襟中。
她闭上眼睛,举头向天,檀口微张感受雪花的滋味,这才是她想要的一切,一个纯洁干净的世界。
当她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跪在雪地里,她隐约能听见妃子关传来的砍杀声和马蹄声,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她多么希望可以回到过去改变这一切,可是她的愿望终究只能是愿望,她甚至连哭诉的对象都找不到,她跪在厚重的雪地里,白雪就像她的心里一样空虚。
女人慢慢拾起一把雪,放在指间挤压轻松地捏成湿湿沉沉的球,雪花纯白无限,像是澹台凝华的脑袋。
她缓缓握紧那颗雪球,直至雪球被自己的力道粉碎,湿哒哒地从自己指尖滑落。
她手中握着细细碎碎的雪粒,可惜她没有如那天上仙人般撒豆成兵的神威,否则她一定对着妃子关的方向不断撒雪,这些细碎的雪粒可以做什么呢?
自己像个可怜的孩子般坐在雪地里,他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失去了黎京城,或许……或许她可以……
她素手一推将碎雪堆在一起,将其塑造成一个四方八正的块面,随后她用手指塑造出整整齐齐的城墙,用指甲在雪面上划出整齐有序的砖块,连同城垛也弄出来了,现在该把皇宫和街道弄出来了。
雪花从她头顶落下,皇宫在自己手中缓缓升起,她刚建造好皇宫的内墙,随即把自己和百官们议事的勤政殿也弄出来了,还有皇宫里的武器库,包括自己和女儿的寝宫。
雪花让她的指头麻木,但她浑不在意,黎京城座座建筑在脑海中历历在目,犹如昨日才刚别离。
既然她失去了一座都城,那么就给自己建造一座都城。
很快这座用雪弄出来的黎京城就和自己的膝盖一样高了,她细心建造出记忆中的城镇和街道。
城头上的两个士兵望着自己纷纷摇头,觉得她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事已至此,他们除了沉默外什么都做不了。
当她做好黎京城后,耐心地捏了一个小雪人在手心里,将其轻盈地放在“黎京城”里,她觉得一个还不够,便稍微捏了个高大一点的雪人,这样放在一起才显得和谐,然后她觉得还有什么不够,最后又捏了两个稍微小点的雪人,四个小雪人手牵手站在皇宫里。
她看着看着,微笑慢慢爬上自己的脸庞。
她指着大一点的那个雪人叫楚骁华,两个稍微小一点的雪人一个是楚瞬召和澹台宁静,两人像是兄妹般,在她的美好幻想中,他们就像一家四口一样。
她看了好一会,一阵莫名的狂怒从心底蔓延升起。
她抬起脚踩碎了城墙,双脚无法遏抑地剧烈抽动,她疯狂地踩踏着黎京城,将这一切全部毁灭了。
皇宫、雪桥被打得满天飞舞,连同那四个小雪人一同死在自己脚下。
澹台凝华带走了自己的女儿,楚骁华许诺的军队到现在还没来,楚瞬召或许会死在妃子关上,她望着黎京城的废墟冷漠地想着,想着想着眼泪滑过自己的面孔。
她开始怨恨自己的愚蠢,她不仅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还把楚骁华的儿子也害了,现在他带着自己的士兵为王位死战不退,可自己现在却在干什么?借酒浇愁还是等着澹台凝华带着士兵冲进闽塞城杀了自己。
直到她看见那尊从战场上骤然升起的百丈金身,手中的酒杯猛然坠地,满地碎片。
只见一条惊天黑蟒冲天而起,她甚至看见了蟒头站立之人便是澹台凝华,就在那时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后那金光大身挥手成剑劈碎了那条黑蟒,只用了一剑!
澹台凝华死了?
下一瞬她便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她依旧能感觉到澹台凝华的气机在战场上飘忽不定。
倘若澹台凝华身死妃子关,体内的王息必定会被人所掠夺,连同蜀越的镇国之气也会有所转移。
自己怔怔地望向妃子关那喊杀渐起的战场,她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开始了,已经开始有巨龙爬升而上而上,尾部掩映在苍茫白云之下,下一刻向着大地吞吐龙焰,粗如合抱之木的龙焰倾泻而出,重重地坠向妃子关之中。
她愣楞地看着这一切,飘零的雪花落在自己肩膀上,仿佛冷遍了她的全身,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慢慢蹲在雪地里,将脸埋在膝盖中,嚎啕大哭道:“把我女儿还给我……呜呜呜,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某种东西轻飘飘搭在自己脑袋上,像是落雪般轻盈,却带着人的体温。
澹台宁素的哭声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