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瞬召喝酒之余,眼帘微抬,发现太后居然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心里便开始发毛了。
太后微微侧头,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儿啊,看见那个头发雪白的孩子吗,就是他从刺客手中救了你姑丈一命,没想到沈三千居然有个私生子,这男人真是偷吃也不会抹嘴。”
皇帝母子间的谈话倒是很直接,皇帝眼神玩味道:“朕早就听说过他了,他现在好像在朝廷里当锦衣卫。朕最近在皇宫里见过他好几次,这小子见到朕居然头也不回就走了,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傲气得很,不过这样的人去当锦衣卫是不是屈才了些?”
太后微微一笑道:“沈三千的私生子忽然来了落阳,感觉这老狐狸是决心捧他上位,现在要他去皇宫里磨炼磨炼,我倒是很好奇这个私生子为何一来落阳便如鱼得水,没多久就进了锦衣卫做事,还是沈家主家唯一的子嗣,前途不可限量啊。”
皇帝叹息道:“朕本想请沈伯伯回落阳助朕一臂之力,可惜他拒绝了朕的要求,看来还是很介意我们将他贬出古和城事情,不过他这个私生子模样倒是挺英俊,连朕的表弟都对他青眼有加,人缘倒是不错的。”
太后感觉皇帝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不像是过去般黑着脸不愿意出席这些宴会,忍不住赞扬道:“儿子现在是真的长大了,知道察人之法的重要性了,先皇若是能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向来懂得在母亲面前收敛暴虐性子的赵问天一笑置之。
楚瞬召发现那对高高在上的母子轻轻说话的同时,目光不曾从自己身上挪去过,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缘故,忍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大夫人见他面露醉红不禁皱眉,压低声音说道:“小子,你那死鬼父亲这几年都没有回过落阳城,偏偏将你这孩子送回来让我们看管,你可千万别学他年轻时贪杯好色的性子,一会你醉倒在皇宫里,你让我一个妇人怎么扛着你走?”
楚瞬召心里一直发着毛,大夫人的话没听进去,这酒还是在一直喝着,将脑袋深深地垂了下去,避开了皇帝母子投来的目光。
忽然间,听见一阵锁链抖动的声音,抬头刹那只见刀光炸现,浙汉世子朱翟竟在这大殿上抽出刀来,这人好大的胆子!
朱翟握刀对皇后和太后行了一礼后,竟以刀起舞,刀光如同雪花般骤起大殿之中,呼啸成风带来的气势将御台上的烛火纷纷压低一头。
如此威压十足的刀法让某些上了年纪的高官心跳加速脸色苍白,但皇帝对这称得上无礼的举动竟然没有半分生气,还忍不住鼓掌助兴。
楚瞬召倒吸一口凉气后,扭头问大夫人道:“这个人是谁?居然可以坐在离皇帝那么近的位置,而是还在大殿上拔刀,皇帝也不生气?”
大夫人耐心解释道:“你刚才没看见他是从什么地方站起来的吗?他是浙汉王朱高饕的儿子,浙汉世子朱翟,在皇宫宴席抽刀的事情可大可小,但皇帝和太后还是要卖浙汉王这个面子的。”
楚瞬召微微眯眼,审视那在皇帝面前舞刀弄剑的年轻人,故作震惊道:“原来是浙汉王的世子,听说诸侯王能面君佩剑不跪,但不代表世子们也拥有这样的权力,他是不是太桀骜了点?”
朱翟的耳朵何其灵敏,一手飞天拔刀技以气撑体,整个人如狩猎之鹰般飘然落到楚瞬召的座台前,反手将长刀插在桌子上,颇有深意的目光落在楚瞬召的脸上。
刹那间大殿内是惊骇的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楚瞬召和朱翟的身上。
皇帝的眼神愈发玩味了起来,浙汉王嘴角微翘,臃肿如猪的身躯往后仰去,并不打算管这件事情。
大夫人并未像普通女子般惊慌大叫,不动声色地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缓缓推倒朱翟的面前。
楚瞬召笑了笑,将面前的酒杯举起来,伸手对朱翟比了个请,然后一饮而尽。
朱翟嘴角拉出锋利的线条,似乎在笑也似乎没笑,犹豫了片刻后,将刀从桌子上拔起收回刀鞘中,将杯子举了起来。
正当楚瞬召以为他要喝那杯酒的时候,朱翟却将酒杯里的酒从他头上倒下去,辛辣的酒水漫过他的白发,刺痛了他的眼睛,一直从他的下巴流下,渗入他的衣襟之中。
朱翟满脸醉意,咧嘴笑道:“该怎么称呼?”
楚瞬召轻轻一抚袖,将脸上的酒水全部擦去,轻声道:“在下唐煌,见过世子殿下。”
楚瞬召从未想过过去被人称呼世子殿下的他,居然也会有称呼别人世子殿下的时候。
“皇帝陛下喜欢我的刀舞,说不定也喜欢看见你鲜血冲出脖子的样子。”朱翟毫不掩饰眼神中的狂热,舌尖不受控制般舔着牙齿,雪亮的刀锋抵在楚瞬召脖子处,只要楚瞬召一说话,喉咙便会被刀锋割开。
此时大殿中的每个人似乎都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杀神般的浙汉世子居然对沈家的私生子拔刀了,这下连丝竹乐声也停止了,皇帝陛下觉得这场面有意思极了,一点要斥责朱翟的意思都没有,
就像顺势而为地看下去。
方才还是热热闹闹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了,倒是太后不喜欢看见这样的场面,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朱翟,这位是沈太岁大人的儿子,跟他交个朋友吧。”
太后的话在皇宫里在某种程度上比圣旨更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