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女子多记仇,尤其陆棠还是个小女子。
半月前家中路上的那一撞,撞的陆棠丢尽了脸面。
当时的她不仅毫无仪态,还哭得面貌扭曲。再想想那双似乎暗含深意的嘲讽笑眼,陆棠只觉得一股邪火突突的直往心头冒,宁常那英俊的面容在她看来也变得可恶非常。
旁边的黄锦儿丝毫没有感受到陆棠的心思,欢喜的拽着她的袖子道:“我现在倒是希望这宁公子能赢了呢!”
“我六哥才会赢!”陆棠用鼻孔哼了一声。
刘雪娘倒是感受到了陆棠的不高兴,但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公子怎么惹着了她——甚至俩人现在都还隔着好几丈远呢。
而此时的箭场上随着宁常的踏入,已然分出了渭泾分明的两派——宁常孑然一人对着众学子。
而众学子中为首的赫然是陆家二公子陆衡,本来以陆二公子温润如玉的性格是绝不会如此的。但众人思来想去,除了不管“人间事”的霁月公子,也只有陆二公子在太平书院众学子间绝伦逸群,且又日常为人正直无私,极为服众,便央求了他做个比试的判正。
“宁兄。”陆二谦和的施了一礼。
“陆兄。”那宁常也上前一步,客气的回礼。
他们今日比的是四射,古之有五射,分别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其中白矢,表示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前放一箭,后三箭连续而去,箭箭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剡注,说的是箭行之疾;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井仪,指的是四箭连贯,皆正中目标。
因着今日是学子之间的比试,并无君臣之分,因此便免了襄尺之试,只比白矢、参连、剡注、井仪这四射。而这四场中,每赢一场便得一分,谁得的分多谁便得胜。
宁常落落大方的下了场,从荷包里取了一个剔透的墨玉扳指戴上,学子那边则出了陆御史家六公子陆祯、王通政家的三公子王应璞、胡参将家的大公子胡雉三人。
比试的几人之中,陆六年纪最小只有十三岁,剩下王应璞、胡雉、宁常三人均为十六岁。
陆六接过旁边小厮递过来的全绿玻璃翡翠扳指,戴于右手食指上,也意气风发随着另外两人下了场。
原本陆棠是觉得无所谓谁赢的,此时见了那宁常却不服气的紧。满心满眼里都只想让自家六哥陆祯得胜,好似他赢了便能替自己挣回来那日丢的脸面。
比试用的弓箭都是学院里的日常练习用的普通反曲一石弓,并没有明显好坏之分,因此最为公平,也最考教各人技艺。
第一场斗白矢,比的是射箭的力道。四人都随意从场边拣了一把弓,远处小厮们乱哄哄在场边放了四个黑木靶。
胡雉是武将之后,待靶子放好便朗声一笑,率先拉了弓,遥遥射出一箭。只见那弓如满月,箭似破风,“铛”的一声扎在木靶中心,箭羽微微颤动。这开场十分漂亮,围观众人不由喝了声彩。
“承让!”他冲其他几人抱拳一笑道。
另外几人便都一笑,纷纷拉弓射箭,一时间破风声嗖嗖而过,又有几声“铛”,远处的靶子上皆插了箭,且个个都箭羽微摇,正中红心。围观的人们见到少年儿郎们英姿勃发,且个个儿都有好技艺,不由又纷纷喝彩。
在旁边守着的小厮们七手八脚费力将箭拔下来,用托盘盛着交于场边坐着的陆衡判定胜负。各人的箭杆上都做了记号,因此十分好认。
陆二细细查看一番,除了王通政家的三公子王应璞的箭头只些微发白,其他三人的箭头都呈苍白色,显示出极重的力道,且区别十分些微。便将王应璞的羽箭单独拣出来放在一边,其他三人归在一处。
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学子便朗声说道:“白矢论宁常、胡雉、陆祯三人各得一分!”
陆棠暗道那宁常倒是也有些能耐,心里更加紧张,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那边张蘅却觉得有些无聊,她是边疆长大的武将之女,见惯了军中将士们比马射箭,其中技艺高超者数不胜数,因此见了这比试只觉得如小儿玩闹。
在张蘅眼中,这诺大的太平书院可比这箭术比试有趣的多,便伺机寻个机会想偷偷溜走。陆棠、黄锦儿等几个虽瞧见了,无奈心神都放在箭场上,顾不得许多,忙忙只嘱咐了几句便随她去了。
第二场的参连,通俗点说便是连珠箭,陆棠也对这局最为放心——平日里陆六最为擅长的就是连珠箭,技艺是京中公子中顶尖儿的好。
连珠箭便是连续发射之箭,比的是反应速度和高超技艺。《秦并六国平话》卷上曾写:“李信不用长枪,拈弓取箭,射三只连珠箭,张吉落马。”古时那李信将军射三支连珠箭,而陆六平日里最多时能射十三支!
箭场上的四人均取了箭囊,陆祯、王应璞、胡雉三人都将箭囊负于后背,唯有宁常将箭囊挂在右腰斜后方。
几人先后弯弓射箭,一时间只听“嗖嗖嗖”疾风声不断。陆六目光沉毅,不间断的从背上的抽箭而出,手快如闪电,几乎箭箭首尾相连。
一旁的王应璞连射了四支箭便间断了,他也不气恼,只笑着放了弓箭立于一旁。胡雉咬着牙连射了七支,只觉胳膊酸痛,不得不放下手来。
然而大家并顾不得他们,眼光被位于最边上的宁常牢牢吸引住了。只见他手只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