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找宁夕。
宁夕并不难找,她在新种的菩提树旁,在浇水。她浇得很仔细,很小心,就像是在哺育、呵护她的孩子。她脱掉了护士帽,长长地秀发垂了下来,显得很雅静、美丽。
她的背影很美,很像一个人,我心中其实一直惦记着的一个人。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在菩提树旁蹲下了。我这才看清楚这棵树,树干很直,树皮很光滑,叶子很绿,呈椭圆形。
浇完一桶水,宁夕站了起来。
“你很有爱心。”我赞道。
宁夕没有回答我,秀眉间夹着一股常有的忧郁。我想难道是因为她一直在这苦涩的地方,所以才会这么忧郁?
我又问:“自你坐了我的车后,你就来了这儿?”
宁夕答道:“是。”
“是谁叫你来这儿的?”我非常好奇。
“是神。”她说完便望向我,我微微一愣,她反问:“你相信吗?”
“相信。”我说:“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这么有爱心。”
宁夕说:“你错了,许多事情并不是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
既然她这么说,我就再也不拐弯抹角了,便直接问:“你能救我女朋友,是吗?”
宁夕没有回答我,而是提着桶子就走,我立即挡在她面前急急地说:“你会奇门异术,你能很快让我女朋友好起来,对不对?”
“这个你也信?”她盯着我反问。
我又是一怔,对,这很匪夷所思,值得置疑,可是这个时候我选择相信,一旦相信,那就是一份希望。只有拥有希望,我们才能更坚定地走下去。
“我相信。”我说,“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只要你能救我女朋友,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宁夕问:“若要你的命呢?”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宁夕顿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回答得这么快,她望着我说:“用你的命换你女朋友的命?”
“对。”
宁夕抬头朝天空望了一眼,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愿望我懂,你舍不得你的女朋友,你想跟她在一起,可是你的女朋友活了,你却死了,你依然不能跟她在一起,你这是等同失去了她,何必呢?”
“不,你错了。”我纠正道:“我现在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想要我的女朋友活过来,好起来,要她健康,要她平安。”
宁夕沉默了,半晌才说:“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不用想了!”我立即说:“这就是我的决定!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不过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女朋友!”
宁夕说:“我不是神,这种事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况且我……我并不要你的命。”
“那你要我什么?你拒开口,只要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我立即说:“包括我的人,只要你救活了我的女朋友,以后我情愿给你做牛做马供你使唤!”
宁夕说:“如果我要你做你不愿意去做的事呢?”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会去做的!”
宁夕说:“未必。”
“相信我,我会做!”我提高声音叫道。
宁夕望着我问:“如果,我要你去杀人呢?”
我不由一愣,迟疑地问:“杀……杀谁?”
宁夕说:“可能是你不认识的人,你的朋友,甚至,有可能是你的家人。”
宁夕的话令我非常惊异,我想像不出像她这样文静而忧郁的女孩会跟我提出这种阴险歹毒的条件来。
或许,她只是考验我?
我说:“既然要杀人,又何必救人?我可以答应你一切条件,但是要在不违背良心与人性道德的前提下,这是我的原则。”
宁夕微微一笑,令我再次惊诧了半晌。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见她笑。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可是,她的这种笑,是发自会心的笑,还是一种嘲弄的冷笑?
“若你能坚持你的原则就好了。”她说完就提着桶子走了。
我站在原地,有一种被戏谑的感觉。到底宁夕能不能救我女朋友,到底她是否会跟我提出苛刻的条件,我现在不得而知。突然我想到,我至昨晚来到这家医院到现在,不但没有挂号,医生也没有催我交费,难道这家医院治病人是不需要钱的么?
这时,李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问我:“那个护士怎么说?”
我不知怎么回答李婶,只得胡乱答道:“她可能根本就不会救我的女朋友。”
李婶说:“她能,只要你肯答应她的条件。”
我望着李婶问:“既然她能救我的女朋友,那么这一家医院到底谁才是真正能救人的医生?是那个护士,还是那个袁医生?”
“他们都是。”李婶答道。
我再次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的儿子在这儿治病这么久,一共花了多少钱了?”
李婶说:“一分钱也没有花。”
“怎么会?”我感觉这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哪家医院看病不收费?恨不得千方百计将病人的血榨干,而这家医院竟然不收费,这恐怕不是在人间的医院吧。
李婶说:“他们需要的不是你的钱?”
“那是什么?”
李婶说:“你到时就会明白了,如果你真想救你的女朋友,你就要听他们的话,按他们所说的去做。”
我终于再次感觉到了这家医院的诡异。我决定去找那个姓袁的医生,宁夕像是对我隐瞒着什么,或许一些疑问可以从袁克良那儿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