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楚烟白已经痊愈了八九成,自配了一些舒气止痛的草药,吩咐药童熬煮,女仆而后端送到叶洛的房榻案前,侍他喝下。
岁月不饶人,身体已不及年轻时耐扛,他的腰骨还有些隐隐的沉痛,自己也喝了一碗。
一轮年祭期间,叶洛想到连个柴琅那般的蝇蛆小人都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又如何身闯豫宫,刺杀豫帝狗贼,完成复仇呢?想到总拉着月儿的手,一睁眼,却是一场惊梦,恨得牙齿咯咯响磨。
疯了,疯了……
每日晨鸡未鸣,叶洛已经提挎龙渊,在楚府后院的一个破木屋前练剑。
风吹过,卷起漫天枯叶,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冷肃杀之意。叶洛抽剑,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那棵梧桐木,划卷一团剑花,剑芒飞掠,落下无数道深深的剑痕。
身上的汗水淋漓,汗气在寒夜中变成一缕缕霜华飘浮起来,洛剑七十二式,不负有心,又上一品层阶。
《落雁谱》上的招式也熟知大半,抡剑思悟,总能领会些精妙之处。
子夜,人已入定。
玄石门徐徐推开,脚步一重一轻,跃上楼梯,转眼之间就踏入了四楼。
“来了!”
“嗯!仪老爷爷,洛儿有惑求解!”
仪老庸懒地躺在水晶琉璃上,仿若云气流入躯体,又转而飘出,瞅得他瞪大了眼睛,嘬了一下嘴。
“说来听听。”仪老突然一个虎跳,扑到了他的身前,眼睛瞅着身子,在周围转圈。
鼻子一吸,皱起眉头。
“怎么会有秽气,你去了何处?”
叶洛心头一慌,这老头儿道行如此深厚?
转而又窃窃一笑,挂在脸唇之上。老头儿虽不及师父那般稳重,但有种超脱年龄的鬼机灵,只要认真修习他的奇门遁甲之术,一定能学得他的其他武技,勤修下来,长进肯定会比自己一股脑儿死练提升的更快,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昨晚遭遇黑影操鬼,使那阴尸驱鬼之术,负了重伤。”
仪老目瞪口呆,手指卷起他的衣袖搭在脉搏上,脉象沉稳,无妨,才定下神来。
开口喃喃讲道:“江湖上居然还有这种邪术!前朝时,魔道大盛,教徒生性凶残,诛杀那些不入魔道的百姓,民怨哀痛。于是渭国联合陵,益两国,伙同三派一齐杀入魔帝城,将魔道祖师塞在歃血油锅中煮了,天下人再也不敢提及和修习。渭国北境八百里平川的土地魔帝城,自此成了荒墟。只有一些寒鸦夜狐出没,迷路踏入的行路者也会离奇死亡,变成白骨骷髅,极有可能是因为那些阴尸寒毒作怪。”
叶洛呼道:“啊唷,我曾在西塞时听过这种诡谲传闻,都当成了鬼怪异事,当做消遣的趣事,以为是说书先生口传的编本,给乡绅大族取乐子的呢!”
叶洛探步靠近一步,从怀里掏出那本黄皮卷书。
张合一半,翻到不解处递到仪老爷爷眼前。
他指着那幅修剑图画颔首问道:“仪老爷爷,这式剑招我悟不明白,左收右回,岂不是误了时机,给对手露出破绽,置自己于危险中吗?”
仪老抓起黄皮卷书,留意神色,在手掌间使出那个姿势,气机一出,感觉衔接乏力,神态稍有些纳闷,还有此种武技,竟连自己都不能信手练修,蹙着眉,掌间罡力再凝,递转相送,一气呵成。
“妙,妙哇!小子,哪里搞来的好东西?”
合上书本,三个大字映在眼中。
“落雁谱”
里外封皮翻看,再没有多余一字,也不知出自谁手。
仪老掂了掂书卷,困惑地等待着叶洛回答。
“此物是我在空苍山中的一处石井暗洞中寻得,并不知详具体的情况。”
“空苍山?”
“正是!”
仪老思忖一会,也想不到一丝线索,只知道那里曾修筑阁楼,供奉三清,并未听得有仙人老道隐居,哪里来的洞天福地?
“罢了,罢了,世道变化,已不是几十年前。”
叶洛熟练地掌握了要诀,罡力运转娴熟,便又学起了仪老的奇门遁甲的九宫之术,一脸苦闷,但还是兴致盎然。
仪老情趣来了,又讲起了银澈。
“我与你师父那可不是一般的交情,我们同去春游,在山涧清泉里一同洗澡,脱得是一丝不挂。一起憋气,你那臭老道师父一个响屁吹了一个大气泡,笑得我差点淹死在水里。”
叶洛笑口大开,瞟了他几眼。
仪老还没尽兴,又续着说道:“臭小子,你可别贪了美色,你那臭老道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被那骚-货给迷得神魂颠倒,听些不三不四的坏话,害得我酿下大错,当了几十年的守阁奴。”
叶洛微有一丝怜悯,叹道:“师父也不知去了何处,你大可不必守在此处,当时一句气话,不必当真。我相信楚伯伯也对你没什么怨念,可以出阁去江湖上走动走动,指不定还能听得师父的一些消息呢!”
仪老转身沉眉呵道:“几十载日光度了,头都白了,我就不信那臭老道会那么狠心,不来阁中探望。你先回去,今日便到此处,我有些倦了。”
楚蓉儿爬起床,走进叶洛的屋子,一片寂静,询问仆从丫鬟,没见过人影,不知几时出门的。
一时间,府上一阵嘈闹,楚留苏唤来几个门外巡查的府役,也没看见人影。
一个大活人瞬间就不翼而飞呢?
幽州城外的破败神殿前,枣红马喘气呼呼,摇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