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紫彦从公主府出来,一路心脏砰砰跳动,逃也似得越过了赤方树林,来到章水河边,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梦幻,她脸烧得跟火一样,一边咒骂萧沐冲,一边心里却又漾起丝丝甜蜜,用河水清洗冷静了很多遍,才感觉自己清醒了过来。
她在水边坐了半天,冷静了半天,虽说自己是喜欢那该死的萧沐冲的,虽说跟他也是有婚约的,虽说自己是赤羽凤凰,传说中也会必定要嫁给那火云的,可跟他认识才三个月,就,就,一想到昨晚的情形,她照了照水中的自己,羞得用双手捂着脸,她真不知道再此面对萧沐冲会是什么感觉,想到他那邪魅的凤眸,他,他,他一定很得意吧,该死的萧沐冲。
天边突然出现的壮丽景象一下子吸引了她,她手托着下巴看得入迷,看见那云层间飞舞的凤凰一样的朝霞,她深吸一口气道:“算了,左右见不到他,见到他我也不承认,赶紧回去救母亲。”
云层退去,她忽然想着赶紧回去将栖霞丹露给母亲服下,便赶紧起身出发,她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穿山越岭,树梢之上,山巅之上,湖面之上,像一只雁子,轻快地飞跃,她喜欢这种从未有的敏捷,轻快,享受那种贴近水面,贴近树梢像鸟儿一样的飞翔,如果可以,她很想跟萧沐冲一起,在这崇山峻岭间,没有厮杀,无忧无虑地欣赏这湖光山色。
就这般,只顾着赶路,忘了两日来只吃一碗面的穆紫彦傍晚时分已经到了岭南深山。正越过一颗千年槐树,往前攀飞时,忽然一只鸟儿从树从里飞出,迎面撞了上来。
“啊啊啊——”穆紫彦躲闪不及,便掉落到树下,在连撞了三次树干后,落在了地上。而刚才那只鸟竟然也随着她飞了下来,落在了她前方。
“好美的一只鸟”穆紫彦这才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了,刚才那清脆靓丽的女子声音是自己么,她吓了一跳手捂着嘴,看着四周,好像没有别人了,便开口小心地问:“请问有人吗?”
声音似黄莺出谷,又似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回荡在山谷间,确实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她惊讶地忘了掉下来的疼痛,坐在原地发愣。
“彦儿彦儿”鸟儿在面前欢快地跳跃,但它的话,穆紫彦是听不懂的。
“是彦儿吗”不远处,树丛后一排茅屋里,走出来一位老妇人,她听到了鸟儿的叫声,便好奇地出来看看。
穆紫彦见有人走来,便起身一边掸去身上灰尘,一边抬头瞧着,忽然眼睛睁亮,开心地喊道“是,奶奶?”几步轻快地扑到了老妇人怀里。
“奶奶,奶奶,您怎么在这里,您还好吧。冰凝姐姐知道您在这里么?”随奶奶一边走向前方小院落,一边喋喋不休问个不停。
“呵呵呵,好,奶奶很好,彦儿长大了,声音都变好听了”冷老夫人见着她跟见了亲孙女似得,笑得合不拢嘴。“你冰凝姐姐啊,现在已经是你嫂嫂了。她已经去北塞跟紫晖成亲了。”
“嗯,我也不知道一下子就变了声音,真的,那可好了,奶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穆紫彦吃着卢俊媳妇拿来的食物,看着院子里许多不认识的人问:“奶奶,他们是谁啊。”
“都是一些忠臣亲眷”老夫人并没多言,其实这些天,她听这些眷属们抱怨了不少穆连城的话,说他虎头蛇尾办不成大事,才使他们落地如此下场。老夫人心里明白,当年是她跟萧丞相一起说服众人的,毕竟历经战争,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况且先帝仁爱,谁也不曾想纳兰煜如此逆行,这些人不敢咒骂皇上,只能言语之间怨恨穆连城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老夫人怕她继续问下去,便反问她。
“我给母亲寻药去了,啊,冰凝姐姐不在,那府里怎么应付的”穆紫彦忽然想着赶紧赶路。
“哦,你母亲身子总是反复,你父亲已经称病在家多日,宫里倒还没人去过”冷老夫人看她着急,连忙安慰。
“奶奶您,怎么知道呢”穆紫彦看着山高林密的,离华都也挺远,很是好奇。吃饱喝足,坐在奶奶膝盖边,像小时候一样枕着奶奶的膝盖,闭上眼打算休息片刻。“奶奶,我睡一会儿就要走了,真希望我们天天在一起”
“你冷伯伯飞鸽传书给我的”其实是鸟儿每日飞去华都亲眼见的,但老夫人不好跟紫彦解释。她慈爱地摸了摸紫彦的头,温和地说:“彦儿,你已经长大了,将来要承受很多责任,倘若哪一天,你母亲,你父亲,奶奶,都不在身边,你一个人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今天早晨起来,院子里的眷属又偷偷走了一户,他们不想过这种躲藏的日子了。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经历了生死、富贵贫穷,人的本心才能真正看得出来。
“哦,知道了,奶奶”穆紫彦已经睡着了,喃喃地回答。
“彦儿,”一刻钟后,老夫人唤醒了她,“天色不早了,你快赶路吧。”几日没收到冷禅来信的她,觉得此处已经不安全,还是让紫彦赶紧走比较好,免得生出枝节。
穆紫彦揉着眼睛起来,只听老夫人撑着被她压酸的腿起来说:“奶奶写封信,你带回去,寻机给你冷伯伯送去。”
老夫人取来笔墨,铺在了院子里石凳上,在纸上写着馨,穆紫彦瞧着桌上一叠瓜子便抓来放兜里,准备路上解解馋,忽然听树上一群鸟儿飞起,那只金丝雀对环绕着院子叫了几声:“有人来了,好多人,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