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生命旅途中,在某些瞬间,黑暗会突如其来,让你所有的感官在顷刻间失灵,而生命就像从原点延伸的弧线,在那一刻,仿佛化成一双力量巨大的手,将你抛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方淼在她对面坐下:“苏宁?”
几秒钟后,苏宁头慢慢转过来一点,空洞陌生的眉目映在方淼的眼里。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说一句“你是谁”的时候,耳边听到的话却令她的心猛地被敲上一记。
“方律师。”
要怎样形容那种感觉?意外?肯定是有一些的,事实上偏又更深刻些,像是越过山海以为再难相遇的挚友,在流年转换中久别重逢,眼睛是胀的:“还以为……你会说不认识我呢。”
“看你说的,的确一开始我不太喜欢你,觉得你是个不懂得变通又很多事的律师。”说到这,苏宁俏皮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后来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帮助是出自真心,没有任何目的性的,以后万一我出什么事还得找你帮忙啊,不好好利用利用,忘了多可惜!”
说完,她又转过头画那幅未画完素描画。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方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应她,心口一抓一抓的不舒服。
“你来找我有事吗?”素描画落下最后一笔,她才想起来问。
方淼清清嗓子,道:“你画的真好,我想让你帮我画一张,可以吗?”
苏宁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她,捏着下巴思考后点头,“那好吧。”
临近正午,太阳移至当空,光线也越发刺眼,明明每个夏季都是这样度过的,这一刻偏又大有不同。
方淼端坐好,压下万千思绪,以这样的方式,做最后的告别。
洁白的画纸上很快有了人脸轮廓,苏宁不断重复着抬头、低头地动作,从眉眼到鼻梁,每一笔都足够一丝不苟。
她抬头时,方淼会冲她微微一笑;
她低下头,方淼又会不动声色深吸口气。
一幅图眼看就要画完,苏宁笔下突然一停,同时脸色起变,她侧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放下笔起身,嘴边念叨着:“都中午了,要赶紧去给他送饭了……”说着,她就往门口去。
“苏宁?”察觉到不对,方淼跟着站起来言语提醒,却和前几次一样,对于外界的声响,她一概毫无反应。
在护士的陪护下,苏宁走出活动室,消失在方淼的视线内。
再看那幅还未作完的画,她终是有些遗憾地闭了闭眼。
“走吧,如果想来看她,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知何时,严铮出现在她身边。
方淼睁开眼,指尖触摸到画板:“你说,她这样是不是也是种解脱?”
她侧过头看着门外人来人往,其实也不是那么熟悉,却还是微微觉得心有不忍,不过转念一想,还好不是最熟悉亲近的人,如果换个人站在苏宁的位置上,她又该当如何呢?
然而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中,就被她狠狠否定。
这种狗血的可能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边呢?
——
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方淼又去到律所。
“淼淼,你真要走啊?”
宽敞的办公区被人围住,孟朝歌一脸不舍。
方淼收拾了几本书抱在怀里,“我要不是不回来了,就是最近几个月太忙了,想给自己放个假。”
“啊……我打算参加今年的司法考试来着,你回家过悠闲日子,如果我有什么问题,都不方便问你了……”孟朝歌苦着一张脸,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方淼拿她没办法,拿出哄小孩的那套摸摸她的脑袋:“你来找我请教当然随时都可以了,学费也免了吧。”
“淼,你真好。”
“不过这上门礼还是要带的。”
“……”只见孟朝歌瞬间变苦大仇深脸。
方淼告了别,一出门坐严铮的顺风车回家。
虽说是休假,却还是令人满身的不舒服。
第一天清晨,因为忘记调闹钟,美梦被扰!
趁着睡意还在,方淼倒头继续睡,闭上眼不到两秒,就被邪恶的手机铃声惊动!
“有话快说!”
“咦,看这起床气重的,淼淼是我啊。”那头,孟朝歌奸笑一脸。
“再给你一次重新整理语言的机会!”某人咬牙切齿地威胁。
“咳咳,是这样啊,我有个问题不太懂,民法那一块……”接下来就听孟朝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方淼越听越想翻白眼,干脆直接挂了手机,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机灵坐起身,披散着头发,硬睁着眼睛,一字一顿说:“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报复!”
这一“声嘶力竭”地控诉,使得远在公交车上的某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好在这种“掉脑袋”的事,孟朝歌也就斗胆干过一次。
“真是忙碌命,如此来之不易的逍遥日子都享受不了!”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方淼恶狠狠地盯着司法书籍上的字眼大吐苦水。
多半是察觉到她的不顺心,严铮想了个法子计划带她出去放放风。
“明天有人邀请我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晚上趁着方淼洗碗的时候,严铮提起。
吃饭这种事傻子才会拒绝!方淼背对着严铮偷笑,开口却说:“我和你说的那个人又不认识,贸然就去,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没关系。”严铮莫名其妙的回了她一句,然后就有脚步声传进耳朵里。
方淼余光一扫,就看到他走来,后背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