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在落雨,里边又吹了灯,可不同暗夜里一个样吗?
但又隐隐透出光来,郑令意去寻那光亮,见着一盏盏曼妙的花灯,似在宫中悬浮飘来,这已经让她惊奇了,又见一人多高的一棵灯树,不知怎的打造出莹莹的冰骨来,叶片也是张张油绿分明的。
她自知见识短浅,不敢出声,却见沈沁也是睁大了眼睛感慨着,“宫造之物,再看几回也是精妙的。”
这才知,不是自己眼皮浅,而是这些花灯的确难得。远瞧着只觉得五光十色,后有一盏移到自己近旁,才瞧见这花灯是琉璃做的,六棱格子四四面,每一面上都有一句诗,连起来是一个迷,花灯下还卧了冰,冰也叫光打的亮盈盈,更是好看。
这灯谜自然不是给郑令意和沈沁猜的,宫人们心里都有数,移到各家那些个未出阁的姐儿们跟前了。
沈沁今个儿也算顶要紧的人了,座位好,连带着郑令意也跟着沾光。
此刻若是在家中,沈沁必定托了腮看戏,奈何是在宫里,只能是挺直腰板坐着,略微的偏了偏头瞧着头一个被点起来的姐儿。
灯照着她一人亮,旁人都隐去了,叫大家看个分明。
郑令意听得沈沁喃一声,“仇家姐儿。”她在心里细细想一遍,只想到个议大夫姓仇,该就是他家女儿了。
仇家姐儿生的不错,嘴唇厚了些,显得是个温厚性子。她头一个被点起来难免有些慌张,人倒是聪慧,略略的读了两遍诗,就解了出来。只是坐下时碰翻了茶杯,她要是遮掩住倒也罢了,却是轻叫了一声,有些失态。
于沈沁来说倒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人前失仪,太后往往不能肯,否则岂不是叫人说她胡乱给沈规选人。
后来的几个姐儿,连沈沁这不怎么爱挑拣的都不大满意,连个谜面的解不出,支支吾吾的急得脸都红了。
更别提还有个郑令意在耳边,她每听一回就蹦出个谜底来,没人比她快。沈规可是沈沁的亲哥,两厢比较着,如何能入眼?
平王妃坐的更加前边些,沈沁时不时睃她一眼,原还端庄浅笑,见这些个姐儿越发的不如意起来,脸都有些沉了。
虽然是黑乎乎的不显眼,可若是有心人盯着看,还是能瞧出来的,沈沁赶忙让婢子过去点一句,平王妃这才把嘴角给抬起来。
沈沁都有些失了兴趣,低头吃起樱桃酪子来,见她心里不舒坦,别个东西又吃不下,宫宴上又不好叫人多添一份,郑令意便把自己这份给了她。
刚吃了一口,忽听见一道涓涓如泉水的声音,沈沁抬起头来,见着个窄肩细腰的姐儿正在解密,她一瞬就猜出了谜底,提了那花灯正笑着,烛光透过粉色琉璃映在她脸上,也算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了。
沈沁扭过脸来同郑令意笑一笑,难得有个她看得上的了。她再去瞧平王妃的神色,却是看不分明。
席面散时,雨停云未开,还是阴沉沉的。
出宫的时辰还没到,沈沁对宫中是熟的,方才与母亲耳语几句,知道敲了几个人选,她心里替哥哥高兴,也有兴致了,再加上郑令意难得来一趟芙蓉殿,她想着芙蓉殿后池里芙蓉开的正好,便领着郑令意去瞧一瞧。左右芙蓉池边都是亭子,再落了急雨也不怕。
郑令意依着她去,刚瞧见半塘的荷花,就又瞧见了两个人立在亭子里。
俱是熟悉的,看个身影就认出来了,是郑双双和郑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