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崔颖的泪水已经盈眶,再正直的人也无法将是非观念正确地用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这是人类的通病,可是杜萱娘仍然觉得很受伤,韩略是崔颖的良师益友,是崔颖的亲人,他可以为他求情,但她杜萱娘又算崔颖的什么人?她痛失夫君,肚中的孩儿有可能连他们父亲的面都见不到,难道崔颖看不见?或者他们之间的情谊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崔颖,你还真将这歹毒的东西当成你的亲老子了?如今看来说你对此事不知情谁敢相信?”呼儿韩跳起来指着崔颖的鼻子骂道,“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大当家对你,对果州如何?夫人对你,对果州又如何?你们竟是这样对待他们的!我呸你个无耻,无良的狗官!老子生平最看不得你们这起子阴险狡诈的小人!”
杜萱娘突觉有些万念俱灰,看着鞋尖淡淡地说道:“呼先生你别生气,十一要对韩先生全他的情义,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也不好妄加指责,对韩先生的处置也不是我们几个说了能算的,但是我刚才既然答应他只要说出阿四的下落,我个人可以对他既往不咎,现在我们便等着康定府那边的消息,如果韩先生说的那侍女果然是一个突破口,我刚才的话便算数。”
王亦诚担忧的目光在杜萱娘脸上转了一圈,再去看脸色苍白,石化当场的崔颖,心中泛起一丝对这个心软得没有原则的男人的同情,韩先生视他如子,他不能眼看着韩略死在他面前,可杜萱娘也是视他为最好的朋友和亲人啊!他刚才为韩略求情,便是对他与杜萱娘之间的情分的践踏,这个可怜的男人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
“崔大人,请带这位韩先生立刻离开!面对杀夫仇人,我也不知道还能忍耐多久。”
崔颖机械地推着韩略往外走,缓缓回头凄凉地看一眼同样木然的杜萱娘,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反倒是韩略长叹一声说道:“杜夫人。所有的恩怨都因我而起,我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交待的!一人做事一人当,韩略希望夫人不要迁怒于大人。”
杜萱娘看着崔颖一行消失在大门口,心中的锐痛在渐渐扩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有料到这割舍之痛来得如此猛烈。
“杜丫头你尽管守诺,我陆家几代人都忠于大当家,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陆掌柜站起来,绝然说道。
“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涉。我虽答应了我自己暂时不动韩略,却不一定能劝服你们不找韩略报复。只是请你们尽量做得干净些。”杜萱娘淡淡地说道,杜家与陆家到底还是要继续在果州这块地盘上扎根下去,与郡守府是不可能明着翻脸的。
几人心思各异,俱都坐着不想动弹,突听门外一阵喧哗,小金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回禀,“夫人。韩先生死了,是自杀死的,就在我们家的大门外!”
好一个门前谢罪!韩略至死都在维护着崔颖,维护着郡守府。
雪竹扶着杜萱娘跟在王亦诚几个往大门处去,只见大门外已经 围满了行人,韩略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鲜血洒落一地,崔颖则呆呆一站在一旁,看着韩略的尸体不言不语。
陆掌柜上前探了一下死者的鼻息。确认韩略死得不能再死,再看一眼面前从来没叫过自己继父的失魂落魄的崔颖,小心地说道:“他这是求仁得仁,你别太伤心,否则你母亲又该担心了。”
对门得了消息的崔念与祖母急匆匆地奔向崔颖,陆掌柜忙上前去搀着自己的夫人,“夫人别着急,崔大人他没事!”
陆夫人看到鲜血淋淋的韩略,再看看众人的神情,想着陆掌柜曾经给她透露的一些事,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点点头,吩咐王宝道:“你们立刻厚葬韩先生,然后回去对府里的姨奶奶说你们大人今日不回府了。”
陆夫人与崔念一人拉了崔颖一只膀子,将木偶人一般的崔颖拉去了陆家。
“夫人,这里风大,我们也回吧!”雪竹将杜萱娘的披肓拉了拉说道,孕妇见血始终是不太好的。
杜萱娘却看着王亦诚不说话,王亦诚很快便从杜萱娘的眼里读懂了她的意思,见崔颖进了陆家,上前仔细揉捏韩略的脸部,折腾了半天,证实了尸体的确为韩略本人。
原本在季琳儿院子里准备红封的赵韵儿三姐妹也被惊动,因为有两个即将出阁,不敢再跑到大街上去,只好在门内向外面张望。
“母亲,为何韩先生要在我们大门外自杀?难道他不知道明日是大姐姐的大喜之日?”李冰冰不满地跑过来抱怨道。
“那是自己寻死之人,但凡他还想着一点别人,便不会去走那一条路。妹妹就别抱怨了,再说了的死也与大姐姐的亲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顾青橙冷静地说道。
杜萱娘看着顾青橙,想起李进从前曾念叨过,他唯一的外甥女出嫁,他要如何如何的让她十里红妆,风光出嫁,如今却连他的人在何处都不知道,于是,心底的悲恸再也压制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杜萱娘这一倒下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起不来的了,第二日,穿着鲜红嫁衣的赵韵儿出门之前来到杜萱娘床边,正正经经地磕了三个响头,“若有来世,韵儿愿做母亲的母亲,原样还报母亲的恩情!”
“我也但愿有来世,如果我们几个还有缘做母女,母亲一定会多抽时间来陪陪你们,不要等到你们都长大成人,快要出嫁时才想起母亲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