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铺的生意比预计中的要好,陆续有卖主前来,杜萱娘又将自己那份早饭端出来给老王头吃了。
周嫂子也放了心,因身子不太舒服,打算回家歇歇,杜萱娘忙捡了一根猪蹄包好,让周嫂子回家炖了补补身子。
二人又进入了收与不收的僵持中,肉铺里却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崔颖一袭月白贡缎长衫外面套了件同色夹银丝元宝纹半臂,头戴白玉簪子及淡蓝色安乐巾,腰系平安如意带,低调的奢华伴随着皎洁月光般的自信,让人不自觉地沉溺。
“恭贺萱娘肉铺开张,崔十一来迟一步,请见谅!”崔颖抱拳笑呤呤地说道。
“不迟,崔先生来得正好,请进内院喝茶小坐,我去请邻居周大哥来作陪,如何?”
崔颖点点头,吩咐崔安将礼品盒子交给正在艰难记帐的张义。
周嫂子见贵人再次上门,而杜萱娘家又没有成年男子作陪,不等杜萱娘开口,早拔腿回自己家叫周五过来陪客了。
就在杜萱娘领着崔颖从铺子后面的小门进入后院时,人群中出现戴了一顶潇妃竹斗笠的李进,面无表情地吩咐身后两个穿黑色劲装的手下,“弄晕码头上和商铺外的几个探子,立即装货开船回益州!”
其中一个手下低应一声,立即消失在人群中,李进最后看一眼杜萱娘与崔颖消失的地方,冷笑一声,也随即转身离开。
崔颖与周五对坐着闲聊,崔颖对商人之间的钱货往来的方式比较感兴趣,周五则有问必答,二人相谈甚欢。
周五历来行事光明磊落,杜萱娘倒不担心他会因为不知道崔颖的真实身份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出来授人以柄。
杜萱娘答应了要泡茶给崔颖喝,可如今家里百废待兴,根本没有准备茶叶,只得煎了雪梨水,细细地滤干净了,又洗了新鲜的薄荷叶泡在里面,一壶清甜爽口的甜汤便成了。
“如今家里没有备茶叶,只得这润肺解渴的雪梨水,崔先生,周大哥,你们且尝尝看喜不喜欢?”
崔颖接过洗得极干净的粗陶碗,淡黄色的雪梨水中,飘着几片翠绿的叶子,煞是好看,喝一口到嘴里,一股清凉甜香中带点苦涩的味道直接冲击着人的味蕾,让喝者烦热尽消。
“味道很好,很特别,你这雪梨水中放了什么?”崔颖惊喜地问道,双眸灿然。
“新鲜的薄荷叶,雪梨水太甜腻,加点带苦凉味的薄荷中和一下,味道便会完全改变。”
杜萱娘很欣慰崔颖喜欢这雪梨薄荷水。
鲜有女子会不欣赏崔颖的儒雅出尘,位居高位却又刚正平和,杜萱娘也不例外。
“萱娘心思如此细腻,崔十一越来越期待萱娘泡的茶了!”
杜萱娘笑笑,“将来定有机会能亲手泡茶给崔先生喝,倒是今日快晌午了,不知崔先生肯不肯赏脸在我家用点粗鄙饭食?”
崔颖连忙点头答应,笑容直达眼底。
唐朝时辣椒还没有出现,让杜萱娘的一手好厨艺少了许多发挥的余地,只得从邻居们送来的小菜中挑了几样,随便做了几个家常菜。
子姜炒肉,爆炒猪肝,韭菜炒鸡蛋,蒜泥青菜,肉丸白菜汤,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崔颖却吃得很是尽兴,连吃两碗米饭,惹得一旁的崔安上前提醒才放下筷子。
崔颖正要称赞杜萱娘的厨艺,却见门外张义带了崔颖的护卫王宝急冲冲地进来。
“何事惊慌?”
王宝看了看屋内有闲人,而他那主子似乎没有要他回避的意思,便回道:“回主子,我们安插在青龙河码头和李家商铺外的几个兄弟被人打晕,那几艘货船都已经开走,那人也随船离开了!”
崔颖变色,猛拍一下桌子站起来,恨声道:“好个狡猾的李进,这次让你跑了,下次你就休想如此好运了!”
杜萱娘发了一会儿愣,一个是她的救命恩人,一个是她的蓝颜知己,如今玩起了官兵捉贼的游戏,不知将来这帐该怎么算。
已经没有什么心情的崔颖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临走时说道:“其实这几天我都在龙泉驿镇上忙公事,没顾得来看你,现在我又得回城了,萱娘,保重!”
原来这二人一直都在镇上躲猫猫,如今又同时离去,杜萱娘心中有一瞬间的失落,分不清是为李进,还是为崔颖。
肉铺的生意算得上是开张大吉,午后便只剩下几斤肥肉与少量内脏。杜萱娘让张义进屋去陪周嫂子和玉娥吃午饭,又将剩下的一斤多猪肝与杂骨给老王头带回家去吃,自己来处理余下的东西。
老王头带着东西感激不尽地回家后,杜萱娘开始点算当天的卖肉钱,竟然已经超过二千四百钱了。
翻开帐本末页,不禁失笑,原来张义好多字不会写,要么是一团墨,要么就画图,比如吕掌柜的吕不会写,便画了一头驴,蔬菜的蔬不会写,便用书字代替,不知那吕掌柜地看到这帐本会不会被气得仰倒。
等张义吃完饭出来,杜萱娘轻轻地叫过张义,对帐本上张义别出心裁的记帐方式不耻下问,“这个圆圆的是王大爷家送的鸡蛋吗?这头驴画得真像,我一眼便认出来了,说的是吕掌柜吧?这个酒字我会写,好像这里面要多一横的!”
杜萱娘不愠不恼,热心诚恳的询问让张义臊得圆脸通红,他平时最不喜欢的便是读书写字,如今却在杜萱娘面前丢了个大丑,十分后悔从前在学堂里天天睡大觉,父亲给他买笔墨的钱,都让他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