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逸的尸身没有归国之前,整个云国都不会轻举妄动。再者司马敬因为弟弟之死而重病,根本无法临朝,更遑论派兵声讨。萧漠南已经与司马敬修订契约,只要大毓朝归还司马逸尸体,两国从此恩断义绝,井水不犯河水。
所幸司马逸死后,尸身一直保存在冰室里,加之天气寒冷,竟未有丝毫损坏,仍然容颜如生。
慕容元策昏迷了一天一夜,醒后气色恢复得很好。
若倾城刚走到门口,却见萧漠南从春风殿里出来,不觉有些奇怪,“王爷是来商讨追剿叛军之事吗?”
萧漠南的神色有些异样,只是似答非答的点头,转身就走。
怪异的望着萧漠南快速离开的背影,好似躲着她一般。不觉眉头微蹙,若倾城扭头问刚刚踏出门的窦辞年,“窦公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蝎爷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窦辞年轻叹一声,“唉,娘娘有所不知,过了晌午就该送英王的尸身回去了。您想想,摊上这事,谁的心情会好呢?”
“英王?”若倾城一怔,心头狠狠被撞了一下,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司马逸?”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窦辞年立时敛了容色,“娘娘恕罪,老奴实在是多嘴。老奴该死……”
“司马逸尸身如今在哪?”若倾城不容分说。
窦辞年迟疑着不肯说。
“到底在哪!”此时此刻,若倾城心里是疼的。她不会忘记司马逸是怎么死的,是怎样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些刺眼的鲜血,时常在梦里徘徊,经久不去。那张俊逸的面孔,会为她绽开明媚灿烂的笑容,而今只剩下疼痛的追忆,教她如何忍心不去送一送。最后的一面!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在……在华定门!”窦辞年刚说完,若倾城疯似的拖着沉重的身子小跑出去。
“娘娘!娘娘,您有身孕,可见不的这个啊!娘娘!……这可要了老命喽……娘娘……”窦辞年在身后追着喊,恨不能打自己几个耳光。这样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若夕贵妃有个好歹,被皇上知道,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司马逸的身体被置于冰棺之内,放在车辇之内。
萧漠南驰马在前,回眸看一眼车辇,略显叹息。当初他是看着司马逸死的,是他送了司马逸进宫,想不到如今还是他送司马逸出宫。只可惜,进去的时候他还活着,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冰冷的尸体。
想起司马逸初入大毓朝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那一股子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桀骜不驯,萧漠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做了一场阴谋的牺牲品,该有多悲凉。
“王爷?”季荒原唤了一声。
萧漠南这才回过神,轻叹一声,“走吧!”
“等等!”一声惊呼。伴着熟悉的身影从宫道处窜出来,若倾城面色苍白的冲到冰棺之前,却被浣纱拦下。
“娘娘!”浣纱看一眼若倾城的肚子,“您有着身孕,还是忌讳些吧!英王之事交由我家王爷处置,一定会毫发未伤的送回云国,请娘娘放心回去!”
若倾城泪眼朦胧的翘首去看萧漠南,声音哽咽,“求你们,让本宫再看英王一眼!就一眼c不好?”
别人不知道英王是怎么死的,季荒原与浣纱却是清楚无比,为此,他们险些搭上性命。神色顿了一下,浣纱回看萧漠南,却见他沉重的闭上眼眸,重重颔首。
退开一步,浣纱冲着一干随侍道,“所有人退下。”
语罢,领着所有人退避。
萧漠南别有深意的看了若倾城一眼,见她投来感激的目光,心头生生的疼。恐怕他也只有死了,才能得她另眼相看。司马逸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至少他得到了心爱的女子,临别一眼。
黯然转身,萧漠南头也不回的离开,“娘娘,您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慢慢走近冰棺,清晰的容颜在眼前放大。恍若隔世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涌现。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司马逸,今日一别,怕是终身难见。你是因我而死,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连杀你的凶手都找不到,不能为你报仇!”
那天,她说:司马逸,你不是傲气得很吗?如果你站起来,我就跟你走!
那天,他真的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抱住了她,可惜最终他还是躺下了。他说:本王带不走你了!
那一刻,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疼。
眼泪滴在冰棺上,寒冰因为突如其来的热度而冒出氤氲的白雾,那是她的温度融化他的冰冷。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惜……他再也不能睁开眼,不能像当初那个桀骜的男子般,肆意的述说自己对她的情愫。
棺中的男子面容如生,却已经死去。
记忆里,那个初见的夜晚,那个铺满月光的宫道,那个霸道的尊贵男子。一切都不复存在,除了痛的记忆。
“司马逸,你说过你会在天上看着我。现在,我要告诉你。我好好的,好好的活,好好的幸福,好好的……你看到了吗?”若倾城泪流满面,面色愈发惨白。唇,止不住颤抖,冰冷的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许自己发出痛哭的声音。
对不起,都不能为你痛哭一场。
对不起,我哭了。让你失望了。
若有来世,莫要重逢。
抬眼间,阳光灿烂,仿佛他的笑,也曾温暖过她的心房。
司马逸,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