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愉贵人恭敬地回着皇后道:“娘娘明鉴,臣妾适才路过御花园,见淑妃姐姐在紫藤花架前赏花,臣妾上前向淑妃姐姐见礼,不料,淑妃姐姐竟不慎被紫藤花枝伤了脸!”
说到这里,愉贵人停了停,她看了眼淑妃,继续道:“事发突然,所以淑妃姐姐究竟是如何被那花枝伤的,臣妾并不清楚。”
“臣妾见淑妃姐姐受伤,既心疼又气恼,便命人铲了整架紫藤花!”
信口雌黄!
淑妃身后的宫女、内官们皆都怒目圆睁。
愉贵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奴才,她挑衅地看了看贵妃,然后对皇后道:“娘娘明鉴,臣妾行事虽有些冲动,但全是出乎心疼淑妃姐姐的赤忱之心……”
“此时冷静下来,臣妾想到御花园里的花木皆非凡品,那紫藤大概亦是不寻常的,心里才开始后怕……”
她虽说着“后怕”,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惧意,依旧是平日里那甜软里带着娇纵的语调:“不过……依臣妾看,便是再名贵的花木,又如何及得上淑妃姐姐的千金贵体?”
她期待地看向皇后:“娘娘,臣妾说得可在理?您不会……责罚臣妾吧?”
皇后看了看愉贵人,没有答她,而是问淑妃道:“你如何受伤的?”
愉贵人目光阴恻地看向淑妃。
淑妃身后的女官眼眸一亮,期待地看向淑妃。
皇帝不是先帝,愉贵人就是再受宠,皇帝也不会放任愉贵人为所欲为!
昨日杖毙太医一事就是明证!
皇帝杖毙的是那太医,打的却是愉贵人的脸!
愉贵人连帮她做事的人都护不住,今后再想使唤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人人都惜命……
皇帝给那倒霉太医安的罪责是“不敬皇后之谕”。
女官抬眸,飞快地看了眼皇后。
皇后穿着流光锦织金凤广袖曳地裙,云鬓上仅簪了支银凤衔碎蓝宝流苏步摇,端坐在青玉小桌旁。
她就那样坐着,素衣翩然,眉目如烟雨山水,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却让御花园里盎然的春意全都失了颜色。
休要说是庸俗的愉贵人,便是极娇美的淑妃,与皇后相比也落了下乘。
尽管皇帝已有三年不曾踏足中宫,可佳人如斯,皇帝怎会不在意皇后?
正因如此,六宫嫔妃,无人敢挑战皇后威仪。
愉贵人又如何?
淑妃向皇后禀明实情后,皇后定会秉公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淑妃身上。
淑妃紧张地垂着头,一只手用丝帕捂着伤口,另一只手不安地握成拳,静默了一会儿,才低声答道:“是臣妾自己不当心……”
她歉疚地看向贵妃:“若不是臣妾,那架紫藤就不会被铲!”
贵妃闻言,知晓淑妃打算不追究愉贵人伤她一事。
淑妃生性良善,兼之出身庶女、智不如人,故而无论别人怎么刁难甚至是欺侮她,她总是习惯性地忍受。
人善被人欺。
尽管淑妃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又是除皇后外唯一育有皇子的嫔妃,可这些年,无论是在潜邸还是在后宫,淑妃不知吃了多少哑巴亏。
贵妃看着淑妃,在心里微叹了口气。
只愿二皇子能有淑妃的善良,摒弃她的懦弱。
贵妃这样想着,面上分毫不显,她笑着对淑妃摇了摇头,以示她并不介意那些被铲除的紫藤花。
淑妃感激地看了看贵妃,继续回话道:“臣妾惹出事端惊扰了凤驾,不胜惶恐、甘愿受罚!”
淑妃答话后,御花园里陷入一片古怪的沉寂。
人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淑妃。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位主儿倒好,别人伤了她的脸,她不仅不气怒、不追究,还把所有的错处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竟然说,“甘愿受罚”……
淑妃身后的宫女、内官们都羞惭地低着头。
摊上这么一位主子娘娘,他们有什么法子?!
主子不争气,他们这些奴才便只能跟着受气!
愉贵人三分讥讽、七分不屑地斜瞥着淑妃。
就连素来不动声色的皇后,也无语地看着淑妃。
贵妃看了圈众人的神色,走上前向皇后行礼后道:“娘娘,纵然愉妹妹所言属实,但,为紫藤所伤的是淑妃妹妹,伤人的紫藤则是臣妾从潜邸移进御花园的……”
“和愉妹妹并无关联。”
她冷然看向愉贵人:“愉妹妹为何擅自做主处置此事?!”
“育有皇子的妃子伤了脸,这么大的事,后宫是没有宫规还是没有主子,需要你一个小小的贵人擅专行事?!”
是啊,就算淑妃不慎被花枝伤了,如何轮得到愉贵人处置?!
淑妃身后的女官、内官闻言皆为之一振,激动地看着贵妃。
愉贵人闻言,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呵,妹妹平日里总听人说,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姐妹情深……”
“今日看来,似乎不然……”
“淑妃娘娘伤了脸,贵妃娘娘不问淑妃娘娘的伤情,反而责怪臣妾不该擅自铲除那伤人的紫藤……”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贵妃:“莫非,在贵妃娘娘心里,您的紫藤比淑妃娘娘的脸更要紧?!”
贵妃仿佛没有听出愉贵人话里的挑拨离间一般,平静地道:“我不是为那架紫藤抱不平。只是想着,国有国法、宫有宫规,那紫藤既然长在御花园里,那么,无论它犯了什么事,都轮不到愉妹妹处置!”
愉贵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