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深吸一口气,埋在宽袍下的手紧拽成拳,侧目对他莞尔一笑。那笑,幽静如寒潭、淡雅似水莲:“裴公子,我实在不知你口中的恩惠从何而来。你指的是当东西那件事?我求过你给我的丫鬟当那么多银子吗?难不成你自己做了一桩亏本生意,还要赖在客人的头上?”
“……”
“还有今晚,裴公子你躲在暗处看了半天的戏,之前不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不就是想要英雄救美、让我感激你吗?你原本打算等我陷入绝望时再给我希望的曙光。可惜,你发现我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弱不禁风,如果你再不现身,另一名歹徒也会丧命于我手,那样你便彻底没了英雄救美的机会,所以你忍不住出来了,对不对?”
裴浩然生平第一次被说得哑口无言,这名少女将他所有的心理猜了个准!
桑玥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笑得嫣然:“或许我该怀疑裴公子与这两名歹徒是一伙儿的。”
他不过是看见定国公府的人出行来了此处,敲裴家的庄园就在附近,他鬼使神差地跟来了。今夜的偶遇纯属巧合,他怎么成了陷害她的帮凶?他笑容一收,正色道:“桑秀对我似乎很有成见。”
前世的债、今世的仇,我对你没成见才怪?
桑玥挑眉一笑,亮晶晶的眸子眯成两道月牙儿:“没有,我与裴公子萍水相逢,何来成见一说?裴公子多心了。”
“桑秀!”
裴浩然还想说什么,桑玥已快步离去,甩给他一个冰冷而坚决的背影,令他无法再次启齿对她挽留。
究竟是为什么?她非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他苦思无果,摇摇头,转身往裴家庄园而去,刚走了两步就在地上发现了一支钗,她的钗居然掉了!
裴浩然的薄唇勾起优美的弧度……
当桑玥走回庄子时,只看到大门紧闭,附近漆黑一片。她明了,自己被锁在外面了!
试想,她一个闺阁秀,一整晚上不回院子,就算没被那两个地痞流氓怎么样,名节也毁于一旦了。正因为事关名节,她还不能放声大叫,将所有人都惊扰过来。毕竟她孤身一人,荷塘里又躺了一具尸体,指不定她就要被送去见官了。
唯今之计,她只有……
翻墙!
明月当空,树影斑驳,桑玥巡视了一圈后最终找到一处比较有利的地形。墙外是一颗参天大树,她目测树干和围墙的距离,只要爬到树上,应该有机会进入庄子。
因练习骑射的缘故,她的臂力和腿劲都相当不错,不过须臾间,她便爬上了一根树干,但树干离墙还有些距离,她够不着。她咬咬牙、横下心,纵身一跃,跳入了墙内。
“咝——”她倒吸一口凉气,居然崴到脚了。
顾不得那么多,她拖着一瘸一拐的步伐回到了院子。
莲珠和丁香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二秀出去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两人正打算出去寻找,桑玥就进来了。
“秀!”莲珠长吁一口气,拍着胸脯道,“急死奴婢了,下次你出去带上奴婢吧!”
丁香是几个丫鬟中最细心的,她一看就瞧出了桑玥的脚有些不正常,忙扶着她在一旁的圈椅中坐好:“秀,让奴婢看看你的脚吧!”
桑玥摇摇头,道:“我没事,对了,我出去的这会儿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丁香禀报道:“秦妈妈来过,送了一篮子草莓,说是暖房里养出来的。还有三秀来过一趟,奴婢说您已经歇下,她便回去了。”
“就这些?”桑柔没有后招了?
丁香点点头,又道:“就这些了,下人们送被褥子过来,是莲珠在院子里接下的,并未让她们进屋。”
此时,莲珠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桑玥茗了一口,难道是她多心了?
“嗷嗷——”
“什么声音?”桑玥警惕地问。
丁香抱歉地看了莲珠一眼,被二秀发现了,她也不好为莲珠遮掩。
莲珠挠挠头,尴尬地从耳房里将小藏獒抱了出来,尔后一五一十地将路上的事交代了一遍,又道:“秀,你看它多可爱啊,我们就养着吧。不是说狗鼻子灵吗?兴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桑玥心下了然,这藏獒定是有人故意借莲珠的手送到她身边的。只怕现在丢出去,明天它又会“巧遇”莲珠,既然如此,她且先收下。“它的牙十分锋利,你们得小心,别被它咬了。”
莲珠欣喜若狂,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为难道:“可是秀,奴婢给它喂米粥,它不吃,饿了一天了都。”
桑玥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它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米粥的,你去问庄子里的管事要些牛乳或者羊乳来。”
梳洗过后,已临近子时。月亮依旧高挂夜空,但时不时飘过一片乌云,这夜色便忽明忽暗、令人捉摸不透。
桑玥盖着新褥子,只觉得这褥子太厚太重,压得她有些难受,于是干脆掀了,可丁香每隔半个时辰起来一次,又重新给她盖好。
夜半时分,小藏獒忽然爬上了桑玥的床,“嗷嗷”叫了起来。
桑玥慢慢睁眼,掀开浓密而卷翘的睫毛,眸子里似氤氲了一层水雾,沙哑着声音道:“小东西,你怎么了?”
小藏獒“嗷嗷”叫个不停,竟是将丁香也惊了过来,她见桑玥已经坐起身,干脆点了烛火。
“二秀,它大概是饿了,奴婢抱它去喝牛乳。”
丁香说着就要去抱小藏獒,小藏獒却一口咬住桑玥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