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转眼,竟就要到中秋了,今天还是三姑娘回门的日子,那丫头今儿还瞧不见我,薇儿和峰儿也不在府里,心里怕是要犯嘀咕了。”叶楠夕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窗外水池子里那几株开始败谢的荷花,兀自笑了笑。
紫草便道:“到底老太太,老爷和太太都在,二娘子别太担心,仔细自己的身子要紧。”
叶楠夕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她的肚子已有六个多月,再用不了多久就要生了。正好这会儿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她将手放在肚皮上,轻轻安抚。如今这般局势,真不知孩子出生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想了一会,她便将空的那只胳膊放在窗台上,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她现在其实还在俞川,离叶府也就十几里的距离。叶明安排她的这个地方是城北临街一家专买香料的小宅院,是前铺后院格式。周围都是这样的房子,一条街有近三百户人家,并且这地方距码头并不远,交通极为便利。所以这铺里的香料,大半都是走水路过来的,店铺的掌柜对专走水路行商的人亦非常熟悉。
这条街上的常住人口约两千人,若是加上流动人口的话,将近一万人,因而在这里藏个人,是非常容易的事。她如今住在这里,名义上是店掌柜的侄女,因丈夫被征兵,家中又无父母,所以暂时投奔叔叔来了。
一会后,便瞧着陈老七往她这边过来,叶楠夕手微动,随后将胳膊放下,坐直起身子。
陈老七将最新的一份手抄邸报递给叶楠夕:“院长让二娘子安心养身子,不用太过思虑,什么都给二娘子准备好了。”
叶楠夕接过那份手抄邸报。大略看了几眼,注意到其中一个消息,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仔细读完后。就抬起脸问:“侯府被查了?!”
陈老七迟疑了一会,才道:“只是将世子爷给抓了,可能用不了几日就要押送上京候审。”
之前那么长时间,军粮的事都没弄出个结果。兑的五爷畏罪自杀,侯府的世子爷被带走,结果兑无恙,世子爷也被放了回去。两边可算是势均力敌。当时还以为这事就这么拖下去了,却不想不到三个月,侯府竟就在这事上栽了跟头!
这跟萧玄有关吗。若真是他的手笔。那如今得是什么样的心情?
叶楠夕怔忪了一会,陈老七又道:“萧三爷和凤十三娘的亲事又往后拖了。”
叶楠夕回过神,看着手里的邸报,淡淡道:“这个时候,侯府也没那心情准备喜事吧。”
陈老七表情顿了一顿,叶楠夕不解:“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陈老七道:“听说晋王和凤家出现不和。”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叶楠夕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她愣了愣,想起之前萧玄和凤十三娘之间的种种。许久后,为确认心里的猜测,低声问了一句:“我父亲可知道,凤家是什么目的?凤家让凤十三娘来俞川,真的只是为跟侯府联姻?”
从来就绷着一张脸的陈老七,这会儿眼里露出几分笑意:“这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觉得二娘子心里怎么想的,那事情应该就是什么样的。”
叶楠夕失笑:“陈叔这是笑话我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只是如今侯府的情况如何?叶府可是安好?”
陈老七道:“除了侯府的世子爷被捕外,都没什么大的动静,院长那边亦是安好的,二娘子尽可宽心。”
对于侯府的世子爷,叶楠夕在侯府的那几年,也少有机会见到,印象中那是位不苟言笑的男人,跟萧玄的冷峻不同,世子爷给人的感觉非常严肃,任谁在他身边站在,都会觉得惴惴不安。其实花蕊夫人也会给旁人这等感觉,只不过花蕊夫人亦很会调解气氛,叶楠夕就数次看到花蕊夫人在宴上跟旁边的人相谈甚欢。
她之前就听说,世子爷是花蕊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如此世子爷被捕,花蕊夫人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只是,照那女人的手段和谨慎,怎么就被人抓到把柄了呢?证据怎么来的?凤家吗?难道凤家本就不是晋王那边的,跟侯府联姻也只是为取得晋王的信任,以便日后跟燕军里应外合?所以萧玄那个时候,即便已经成亲了,却还是得休妻另娶?
叶楠夕开始怀疑凤家没多久,祁阳关口的战局又出现逆转式的变化,八月十二,晋王军轮番攻打祁阳关口,燕军出城迎战。激战中,一直跟随晋王的凤家军突然反水,使得形势大转,晋王军又退百里,最后兵分两路,一部分人马从西绕行,一部分人马占领祁阳关口以北的鲁阳,开始了攻克祁阳的长久之战。
后来,叶楠夕一算日子,凤家反水的时间,正好是赶在侯府的世子爷在京被定罪的那个时候。
叶楠夕的预产期是十月下旬,所以为着叶楠夕能顺利生产,从九月开始,陈老七不再给她送邸报,只偶尔将外头的消息告诉她一二。叶楠夕从中亦理出个大概,就在世子爷在京被定罪的第二日,京城的许多勋贵人家,特别是先帝身边的几位老臣,以及曾经效忠长公主的大臣,都一一被革职,勒令回家思过。朝中人人都嗅出其中的危险,只是因如今局势不稳,金銮殿上的天子并未急着清洗异党,然但凡听说的人都已胆战心惊,几乎每个人都在琢磨着自己会不会被查出来,会不会被牵连进去。
京城风声鹤唳,侯府门可罗雀,暗潮汹涌。
进入十月后,叶楠夕每天都在为生产准备,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