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旭辉道出那个消息没多久,叶楠夕就在八月的邸报上看到晋王在梧州一战中身负重伤的消息。那整份邸报几乎都在说这件事,但叶楠夕仔细读完后,心里还是轻轻一叹。她没什么政治头脑,但至少能明白一点,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无论晋王伤得再重,只要还留有一口气,这战局就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是不是重伤还另当别论。
叶楠夕将手里的邸报放下,旁边的长安忽然爬过来,抬起胖乎乎的手啪啪地在上面拍着,然后一屁股坐在邸报上,低下脑袋,既认真又好奇地瞅着上面的字,那表情,专注得跟他一模一样。
叶楠夕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是好是坏。
正看着长安微微出神时,紫萱忽然进来道:“娘子,宫二爷过来了,说是六爷在码头那摔伤了,六爷让他过来请娘子去码头一趟呢。”
叶楠夕先是怔了怔,随后赶紧问:“好好的怎么摔了,伤得怎么样?”
紫萱摇头:“不清楚,宫二爷就说了这么一句,要让他进来问一问吗?”
叶楠夕站起身,让绣珠看着长安,然后稍稍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往屋外走去。长安抬起脸,有些茫然地瞅着叶楠夕出了门,然后扭过脑袋,乌溜溜的眼睛询问地看向绣珠。
宫喜在外厅来回走了几圈,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却等得脖子都伸长了。
说起来,姚旭辉还是低估了他的这份执着,那么明确地表示了拒绝,他竟还不死心。因宫家这几年也跟着姚家做买卖,平日里总难免会有往来。如今宫家又将这买卖的事交到宫喜手上,所以这段时间,宫喜简直是将姚旭辉当成亲爹一般伺候着,完全没有因自己被拒绝的事而怠慢半分。
只是他献了这么久的殷勤,最难过的不是王氏恨他不争气,日日怒斥他,而是难见美人一面。熬了这么久,今日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叫他如何不着急。
“好姐姐,就让我进去看看吧。我……”
叶楠夕刚走到花厅门口,就听着里头传来这句甜腻地让人扶额的话,要不是因为关心姚旭辉。她估计得笑出来。坦白说,她并不讨厌这位宫二爷,甚至觉得这样的人若是能当朋友很不错。会哄人,虽哄的手段就那么几样,也会讲些风趣的话。虽讲得并不精彩,但是脾气好,又读过书,是个秀才,还写得一手好字,偶尔酸一下。但并未让人反感。可以说,是个很有喜感的男人,就是太过喜好美色。又有点自诩fēng_liú,花街柳巷里红粉知己无数。
“六姑奶奶过来了。”那厅内候着的小丫鬟被宫喜哄得满脸通红,要不是之前姚旭辉明白交代过,没有晚娘的许可,不得放任何男客进去。特别是宫二爷,她怕是已经点头了。
宫喜闪电般的转过身。急切地上前两步,然后又站住,稍稍咳了一下,稳驻动的心绪,正了正脸色,才对叶楠夕抱了一拳:“马车已经等在外头了,晚娘这就跟我一块过去看看吧。”
叶楠夕微微皱起眉头:“六哥摔得很严重?”
叶楠夕生得一双极好看的眉毛,即便是轻轻一皱,都有种说不出的风情,特别是配上那双目露关切的眼睛,一不留神,就能被勾走神魂。宫喜都不知被勾了多少次,这次一抬眼,毫无意外,又看得有些呆住。
见他又露出那副傻眼,叶楠夕便又皱了皱眉,若说之前对宫喜的这种反应有些无奈,那么此时就有点不耐烦了。这么些年,她就勾引过一个男人,却也不见得有多成功。如今,什么心思都没有,反倒有人以为她修了狐媚之术。两相比较,总觉得有点讽刺。
“宫二爷!”紫萱知道宫喜一见着叶楠夕就会露出这色迷迷的呆样,便略抬高声音喊了他一声。宫喜总算回过神,然后习惯性地呵呵笑了一笑,才接着道:“严重,很严重,非常严重,都站不起来了,晚娘必须得过去看一眼。”
这话的内容配上他说话时的表情,怎么都让人觉得他是在幸灾乐祸,叶楠夕却懒得计较这些,而是琢磨宫喜这话有几分可信。
“请大夫了吗,六哥身边都跟着谁,真是六哥让我过去的?”
“请了,六爷说今日进了一批香材,就晚娘知道是哪些,唉,今儿六爷就一个人呢!可不让我过来让你过去!”宫喜说着就上前一步,想抓住叶楠夕的手让她马上跟自己走,紫萱即挡在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宫喜着急的跺了跺脚,无奈地看着她道:“好姐姐,六爷还在等着呢,带着伤守在那儿,多可怜啊!”
紫萱不为所动,叶楠夕沉吟一会,便道:“去看看吧。”
紫萱微让开一步,宫喜大喜,赶紧道:“就坐我的车过去,现成的!”
叶楠夕对他微微欠身,谢过他赶过来通知此事,然后转身快步往外出去。宫喜一路跟在后面,心里喜不自胜,一想到一会儿就能跟晚娘同乘一车,他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当走出姚府后,却看到一辆不甚起眼的清油马车已经等着姚府门口了,叶楠夕刚刚下台阶,陈老七就帮忙给掀开车帘。
宫喜张了张口,直到叶楠夕上车后,他才道:“晚娘,这小马车不是颠吗,我……”
陈老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甩一下马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就驾车离去。宫喜被那“啪”的马鞭声甩得头皮发麻,直到叶楠夕的马车离去后,他才回过神,赶紧撩袍跳上自己的马车,急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