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春寒料峭。
金刚城,宝石王朝王都。
一清早开了城禁,城内外人流熙攘,逐渐喧闹起来。
内城城头上,王旗飘扬,值守禁军银盔银铠,或笔挺站立,或结队沿着城头巡逻。
校尉以上武官可以披大氅抵御春寒,普通的士兵则只能在精致的银甲之下多衬一件夹衣。就算是绕城头巡逻,仍阻挡不住丝丝薄寒侵肌入骨。
眼瞅着上朝的勋贵们都进入朝议厅,接送的车马业已返回各自府阺,内城门前恢复了冷清。主值的尉官躲到城楼里喝茶去了,禁卫们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咬着耳朵聊天,一边扫视城墙之外和城门方向。
这时,不知哪个眼尖的禁卫瞅见了护城河外的异样,呶嘴示意就近几名同僚看过去。
但见一人一骑,不知何时伫立外城和内城的交界处。
内城是王廷所在,有六丈宽护城河与外城隔开,周围还有五十丈缓冲区。
五十丈之外,一匹鳞角马,属于北方冰寒之地异种,个头格外高大,马鬃长而稠密,蹄趾宽厚,四肢健硕,马颈、腋下等处覆有淡淡的青鳞,额头一支向前略弯的尖利马角。马背之人,一袭灰色斗蓬,兽皮缝制的袍衫、靴子,似是北方装扮,浑身褴褛,腰身笔直,头脸遮掩在斗蓬之下,看不清面容。
尽管相距很远,但一人一马,给禁卫军们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眼前的情形触动了禁军敏感的神经。鳞角马是北方特产,很难驯化,基本只有北方的异族才有骑乘。再加上那人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铁血气息,在戒备森严的王城里,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廉珂是影豹营的哨长,今天在内城城头当值。
王城禁卫军分八大营。分别是腾龙、潜蛇、鸾凤、英雀、踞虎、影豹、伏象、逐犀。其中腾龙、鸾凤、踞虎、伏象是主营,每个主营对应一个从属营。整个京畿地区统属禁卫军戍卫,但主营和从属营地位截然不同。主营的禁卫军绝大多数是勋贵子弟,不但主值内城,还可以担任御前行走;从属营成份复杂一些,来源以功勋军户之后、平民子弟为主,主要负责值守外城,虽可协防内城,但只能值守城头,并且只有营哨官以上才能担任御前侍卫。可以说,在待遇、资源和晋升等方面,主营处处压从属营一头。
今天城头值卫的主营是踞虎营。已经有一名禁卫飞快地奔向城楼禀报当值的尉官。
这时按照程序,应该有两名禁卫前往缓冲区外查验来人身份,避免误判,防止不应有的冲突和事件升级。
但不知是养尊处优惯了还是在规避“风险”,踞虎营的禁卫竟忽略了这个必经的程序。有两名踞虎营禁卫手忙脚乱将床弩上膛,遥指一人一马。
和那些勋贵子弟不同,廉珂并没有过份紧张。由外城入内城,起码要经过两道严密的关卡,外城巡城的士兵也不是摆设。没有引起一点骚动,安然来到王都内城之下,必有依仗。
廉珂悄悄吩咐影豹禁卫,严守自己的岗位、保持戒备不得擅动。吩咐完之后,他觉得马背上之人若有若无的目光投向自己这边。
将城头诸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底,来人踩蹬下马,用手拍了拍马颈,似是示意角马离去。
角马打了几个响鼻,摇着脑袋不肯挪动步伐。来人附耳对马低语,随即用力拍了拍马臀。角马前蹄高高扬起,唏律律嘶鸣了一阵,才调转马头缓缓奔向城外。
来人不管角马,瞅了瞅城头王旗,信步向城门走来。
难道是利维?从来人步伐仪态上,廉珂依稀认出是利维的身影。
操作床弩的禁卫,握着弩柄,手心里沁出汗水,准星稍稍调整以锁定来人。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原来大家注意力一直被“闯入者”吸引,陡然发现禁卫军副统领—距虎营主哨官可墨一脸阴鸷站在城头。
可墨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来人,抬手阻止一众禁卫执礼,迷着眼注视着“闯入者”,对指向“闯入者”的弩箭视而不见。
操弩手也不知道神经过于紧绷还是什么原因,手一抖触发了机括,弩箭闪着寒光直奔“闯入者”而去。
对于擅发弩箭的操弩手,可墨阴冷的目光狠狠地剜他了一眼,但也仅此而已。
弩箭挟破空声夺面而来,城下来人竟也不慌张,只是略一侧身让过弩箭。弩箭嗡地一声扎入地面,精钢箭杆仍兀自颤动着。
来人弯腰沉马,握住箭杆,手臂一展硬生生将弩箭从青石地面拔起。这一举动已近乎挑衅,城头的一众禁卫立时剑拔弩张起来。
可是来人的下一个动作,让城头充满了“嘶”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来人一个转身回旋,猛地将弩箭向城墙掷来。这已不是挑衅了,简直是对王家威严赤裸裸的挑战。
“嘭!!”箭杆直直没入城墙一大半,连抖动都没有一下。这可是坚愈精铁的王城城墙啊,来人这是何等修为?
可墨嘴角不由得轻微抽搐了一下。若来者真是敌人,即便他在也镇不住场面。可作为现场的最高主官,他不能表现的进退失据、手足无措。如果擅退,那是大罪不说,以后何以服众。
可墨岿然不动,一众禁卫稍定下心神。可来者的一个举动让所有人的心又提上嗓子眼。来者竟然朝王城直冲而来!
城头这些人也许不够看,可王城毕竟有亚圣坐镇啊。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敌情”当前,擅退者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