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溯翻了个身,舒展了一下压了一夜做枕头的右手。
什么东西,毛绒绒的,咯着手臂。一定是那帮家伙!自从自己到了村里以来,那帮土生土长的家伙总能利用一切机会找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为难或捉弄着自己,回头一定要好好敲打一下才行。明溯迷迷糊糊地想,右手抽出来顺手狠狠地揪了一把。
啊啊啊!一连声的惨叫从他嘴里发了出来。头皮撕裂般的疼痛一下子把明溯彻底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他一骨碌跳了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哪里?
微微黯灰的长板凳,仿佛还带着点青草香味夯得结实的地面,小青砖砌成的墙壁,还有前后墙上开着的窗户,等等,那窗格上面怎么还贴着一堆粗糙的棉纸……这绝对不是村部!
我怎么跑到拆迁户家里睡着了?我的鞋呢?明溯轻轻地把打满了补丁硬邦邦的被子掀到一旁,赤脚踩在地上,旁边一双补了两个脚趾头的老北京布鞋彻底被他无视了。
突然,一激灵,明溯惊恐地往下面看去。
我裤子怎么开了档?不对,这不是我的衣服。还有这床,这根本就不是床,这是——炕。是的,这就是炕!到任前一周就利用早晚时间走访了一圈的明溯清楚地记得,除了几家特别贫困的村民还用着板凳搁门板的土制床铺,根本没有在哪一家发现过炕。
事实也确实如此,前世明溯所在的城市位处长江三角洲,最冷的冬天也不过零下7、8度,根本就没哪个人家会***得去搭个炕来用。何况,空调这么平民化。
纳闷的明溯习惯性地又伸出了右手去揪头发。
火燎一般,明溯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犹豫了半刻,抖抖颤颤地又摸了过去。
这是什么?
左摸摸,右按按,上提提,下拽拽……郁闷,郁闷,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郁闷的是,头上这个东西怎么那么像假发髻的形状,而且还揪不下来。
明溯郁闷地抬上往上看,却忘了自己根本不能看到头顶。
这一抬头,坏了,细得比胳膊粗不了多少的几根长长的木棍上面,金黄的麦草整齐的铺在房顶。
草堂?明溯心中一咯,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本村居民家中了,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透过破损的棉纸,往外看出。
一只老母鸡一步三摇地带着几只鸡崽在院子里散步,旁边是一口井,井上还架着提水用的轱辘。黄土垒成的矮墙外,依稀可以看见几个穿着明显不是现代的衣服的人在走动。更让人心寒的是,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头上都扎着发髻。
低头看着自己与院外相同的衣着,尤其是胯下那一根东西凉飕飕地在空气中摇晃,“啊!”一声超过90分贝的惊恐声后,明溯彻底晕了过去。
“令公子无恙,只是偶感风寒,仲景对此恰有所心得,些许时日,定能痊愈。”
公子?风寒?仲景?
悠悠醒转的明溯依稀听到了这几个词,侧头懵懵的看了一眼炕前长板凳上古色古香的方形盒子,木然瞄了几眼围在面前的几个衣着怪异的陌生男女,头一歪,干脆又晕了过去。
“溯儿,溯儿……”焦急的女声响起。
“让令公子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会好的”一个清亢的男声响起。
“如此,多劳先生了。”
“医者,父母心……”声音逐渐远去。
明溯偷偷地睁开眼睛,怔怔地回忆着刚才的情形。
“仲景,风寒……张仲景,伤寒杂病论。我艹,竟然穿越了。”
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均匀铺满麦草的房顶,一滴泪水从眼角悄悄的滑落。
次日,清晨。
在明溯木然的目光下,“吱呀”一声,一个慈祥的妇人端着一只青铜水盆推开了房门。
“娃儿,你醒了?”妇人惊喜的表情溢满面容。
“妈”,明溯迟疑了半响,决定主动出击。
“马?你这娃儿,身体还没好,就想骑马了”,不明状况的妇人一脸的怜惜。
难道是自己称呼错了。对了,有炕,天气似乎有点凉,北方,应该叫娘。
“……娘”,明溯毫不犹豫地改口。
“啥?”
“娘,娘亲……”
哐铛。妇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下来,连手中的水盆掉了下来洒了一地的水也顾不上,一头冲了出去。
“溯他娘,溯他娘,你快来,娃儿病得不清,连他娘你都不认识了。”
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崩塌下来的明溯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又晕过去了。
不知不觉,明溯在炕上已经窝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绝对没有白窝。除了刚开始纠结了两天,不知道见到自己的父亲该叫“阿大”、“阿爷”,还是“爹”,抑或是“父亲大人”之外,其他一切都很顺利。毕竟没哪个大人会跟一个病糊涂了的孩子计较什么。
通过不断的试探,明溯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是灵帝光和四年,自己刚满14周岁,自幼跟着父亲熟读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诸经。通过身为私塾先生的父亲了解到,今年是辛酉年。根据前世学到的天干地支,计算下来,大致是公元181年。
岁在甲子,记得黄巾起义是甲子年。辛酉、壬戌、癸亥、甲子,也就是说,此时距离黄巾起义只有短短的3年时间。
3年,我勒了个去,除了混吃混喝干坐着等死,偏僻的山村一个14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