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一听见鸣金之声,心头登时大怒。
他代行前军主将大权。
前军之中,只有他有权令擂鼓、令鸣金,指挥前军进攻和撤退!
他带头冲锋,人在城墙上,谁人下的令?
但现在再怒也没什么用。
他声音再大,还能压过数万人交战的厮杀声,靠吼下令继续攻城?
张楚额角青筋绷起。
“乌拉!”
恰好女北蛮六品在这个时候怒喝着冲上来,八角铜锤虎虎生风的砸向张楚的脑袋。
张楚见状,一言不发的一挥惊云。
刹那间,火光暴涨!
“轰!”
刀锤相交,却发出了两把大铁锤对砸在一起的闷沉轰鸣声。
强劲的反震力道席卷而至,张楚顺势抽刀后退,一拍箭垛飞身跃过道。
这名女北蛮六品实力不弱。
张楚要想杀她或抓她,怎么着也得五十合开外。
刹那光华倒是有九成希望一招制敌,但那招是拼命的招数,一旦使出来,他同样活不了,城头上可是北蛮人的底盘。
火光散去,女北蛮六品望着没了张楚踪影的过道,才反应过来的自己被耍了,愤怒的怒叱:“懦夫……”
张楚听到了。
他也记住了。
他准备把帐,算到姬拔头上……
……
前军一万九千人。
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去。
再如同潮水一般退下来。
前后间隔不到两刻钟。
张楚怒得几乎要原地爆炸!
他都已经冲上城头!
他都已经清理出一节城头!
他都已经截住西城门的六品大豪……
破城已近在眼前了!
到底是哪个砍脑壳的蠢货下令鸣金撤兵的?
张楚拖着惊云刀,裹挟在撤退的大队人马中往本阵走。
天太黑。
他脸也黑。
周围的将士,竟都没发现这个急吼吼的汉子,是自家大佬。
“报!“
终于,一名急得跳脚的传令兵,在乱军之中找到了张楚,“张将军,终于找到您了!“
“少帅令,逐马郡有数万北蛮凶骑奔袭而来,最迟两刻钟后便将抵达西城门,请您速速整军后撤!“
张楚斜睨着眼看他,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道:“是少帅下令鸣金撤兵的?”
传令兵一脸懵逼。
少,少帅下令撤兵,有什么问题吗?
不需要传令兵回话。
张楚已经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答案。
一句“竖子不足以为谋”几乎都喷到喉咙了,愣是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句话说不得!
说了,霍鸿烨就是再好脾气,也得办他!
但他的确怒不可遏!
霍鸿烨你还是个带把儿的爷们儿吗?
逐马郡的北蛮凶骑杀过来,你就不能霸气一点,一勺烩了吗?
你镇北军十几万赳赳武夫,手里拿得都是烧火棍吗?
前怕狼!
后怕虎!
哪还打个打个几毛啊?
不如割地赔款和亲,跪地叫北蛮人一声爸爸,求他们把吃进肚子里北方四郡还给你霍家!
兴许北蛮人就良心发现,大手一挥将北方四郡全还给你霍家,然后自个儿带着儿子们、孙子们,回关外过餐风饮雪、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小日子呢?
可能么?
就差一步!
哪怕再多给他两炷香呢!
他也能拿下西城门!
届时,镇北军主力皆由西城门入城,封城坑杀尽城内北蛮人,再借助锦天府城高池深之地利,对抗,甚至是反杀逐马郡方向来袭的数万北蛮凶骑……
简直就是完美!
纷乱的念头,在张楚的脑海中闪过。
他面无表情。
胸膛中的怒火,却几乎要吞没他的理智。
他盼望这一天,真是盼得实在太久了!
他渴望胜利,也渴望得实在太久了!
结果临门一脚之时,却被一道在他看来极其愚蠢的命令,给按住了。
我药都嗑了,你却告诉我她是个女装大佬?脱了裤子比我还大?
怒到他明知自己此刻的想法有些偏激,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大局观不差。
他知道,其实霍鸿烨在这个关头选择退兵,并不能算是错误的决定。
这个时代,通讯不便,后方指挥无法实时得知交战前线的战况变幻。
特别是这种能见度不超过五米的夜袭战,将这个时代的将帅们赖以指挥大军运转的令旗都给废了,居于中军帅帐指挥作战的霍鸿烨,只能依靠传令兵。
传令兵传递战况,是有延时的。
而战机,是不会等人的。
就像张楚,发现战机,未经霍鸿烨许可,便当机立断转佯攻为强攻,因为他觉得,霍鸿烨不一定能即使的发现西城墙上的情况,而他不能浪费这个极有可能攻破锦天府的绝佳战机。
同样的。
霍鸿烨坐镇中军帅帐。
他明知道逐马郡方向,有数万大军来袭。
又能确定,已经身先士卒强攻西城门的张楚,肯定不知这个消息……
处于他的角度,他该如何应对?
赌张楚能在逐马郡方向的数万大军抵达前,攻破锦天府?
赌输了,前军被两面夹击,肯定是全军覆没收场。
其余诸军,受前军拖累,即便能突围,肯定也会折损过半。
这就已经是大半个镇北军!
这种赌局,敢下注的不是输红眼的赌徒,就是十足的疯子。
霍鸿烨不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