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没亮,卢常云就回来了。
一跳下马他就紧皱着眉头,急匆匆地赶去了父亲的书房。
他不耐烦地打发了那几个服侍的丫头下去,面对着父亲,他拿大手狠狠地把书案拍了又拍,复而觉得依旧不痛快,抬脚猛踹桌边木凳。
枣红木凳弹起来,骨碌碌地滚到门口。
“泰山崩于前而不动,雷霆起于侧而……”卢仕亭抬眼看了儿子一眼,语气淡淡。
“爹!”卢常云低声躁喊:“楚国那个林南瑜果真要做太子了!”
“楚国皇子本就单薄,前几日听说他那个十四弟莫名感染瘟疫,又重病身亡!”
“如今加上林南瑞就还剩一个六岁的小皇子……听说过几日便要册封太子!”
卢仕亭听了也是皱着眉头,手指在案几上敲了又敲:“这也是在意料之中。楚国皇帝近几年常日里荒淫无道,寻欢作乐,前些日子还假借北巡之名,搜刮女人和钱财!楚国朝中上下早就极为不满,封太子协助朝政自然是理所当然。”
“况且林南瑞为皇后所出,其他皇子也福薄命薄,早早西去,至于那个十四皇子……本就遭楚国皇后压迫,成日里被禁在冷宫,本就不受宠,哪还有那力去做太子……”
“可是爹!那林南瑜本就和我国太子交恶,且为人心狠手辣。楚国比我们幅员更为辽阔,兵利战善,近几年我们本就常年遭他们压迫,小则邑,大则城,只为一夕安寝。如若他做了皇帝……”卢常云皱眉道。
卢仕亭微眯着眼,眼神愣愣地看着远处,接下儿子没说完的话,继续道:“只怕到时作为陈楚两国交界的汶澧……就要首当其冲了。”
“父亲,那该如何是好……”
“常言道,穷则独善其身……我俩力智单薄……实在无力为汶澧一方求得安稳……”卢仕亭眼里似含苍凉,声音越来越低。
“新任汶澧知县也在路上了,常云!这几日咱就动身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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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书檀正埋头趴在桌案上临字帖,一个着青衫的小厮呼哧呼哧摇头晃脑地掀开门帘跑进来。
“福贵你让狗撵了啊,急什么!”卢书檀抬着头揶揄他道。
“姑娘……不好了……不……春枝婆婆……跟绿枝婆婆还有管事的吵起来了!”福贵大喘着气,手支在门框上,急道。
卢书檀放下笔,急忙跟福贵往前院里赶过去。
一个绿袄婆子插着腰,手一顿一顿地指着春枝婆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春枝婆婆冷着脸站着没搭理,朝着绿袄婆子旁的瘦老头道:“管事的,你给个准话,到底给不给修那堵墙?”
今日早晨,她去白胡子老头那里取药,走到青石巷,听几个小乞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那可不是嘛!就那个洞,狗三儿都能钻进去了……”一个脸上带条红疤的拿手肘戳戳旁边躺着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说,就卢府那样的,连个洞都堵不住?”一个年纪略小圆脸的男孩开口问。
“嘿嘿,许是舍不得堵呗……许是那小娘子想男人想的不行,找了什么相好从那窟窿里钻进去也……”
“哎,还真别说!听柳衣巷的小瘸子说,一天夜里,好像她们还真抬了个男人进去……不过也没看真切。”
春枝婆婆本欲要走,可听着这一群无赖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怒气直上头顶。
“你们放的什么狗屁!”
那个红疤男人抬眼看了看她,漫不经心道:“老婆子快滚远点,哪那么能管闲事!”
“石头哥,这婆子好像就是那小娘子院子里的婆子……”圆脸小子拽了拽红疤脸男的袖子。
“咋的,小娘子还把那小白脸给你吃一口啊,说你心里去了?”红疤男讥笑反问。
其实他也不想跟这种大户家的人有争执,谁叫这婆子汹汹的样子,他一群小弟还在他身边呢,他可不能嘴软了。
是男人,不能怂!刚她。
红疤男又把眉眼凶了凶,隐隐漏牙,做恶狗状。
有个卖菜的男人在他们身旁停了下来,驻足听起了热闹。
抱孩子的小妇人也慢慢停下了步子。
春枝婆婆心里叫嚣着欲要继续和这些泼皮再理论,却脑子里是清醒的。她不能叫人传了去,误了姑娘声名。
春枝婆婆黑着脸悻悻地扭头走了。
那群泼皮似乎瞧出她不敢怎么样,还在后面猖狂地哈哈笑。
春枝婆婆也没去云先生府上,直接回卢府找到了掌事的。
谁知那绿枝婆子也在那里,绿枝婆婆常日里服侍在卢常雨身旁,颐指气使的。
她早看春枝不顺眼,一直想要教训一下她。
春枝在那里和掌事的商议,绿枝就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讽刺挖苦,像一只惹人烦的苍蝇。
书檀赶到的时候,绿枝婆婆正在那里揪着春枝婆婆得领子,两个人怒瞪着眼纠缠在地上。
旁边还站着一个不嫌事大的看热闹的瘦老头。
书檀和福贵连忙上去把纠缠着的她俩拉开。
绿枝因不及春枝有力,像个落鸡汤一样,一张黄脸上又花又乱,头发也散了型。
当然春枝婆婆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满是细小的抓痕。
那些个丫头婆子哪个会敢对她这样?哪个不是巴巴的赶在她跟前谄言献媚?
绿枝气的脑袋嗡嗡叫,红了眼,趁他们不备,一脚踹上了春枝婆婆。
春枝婆婆抱着肚子往后一趔趄,腰磕上了木桌,疼得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