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雨看来,大她近6岁的陈羽尧,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他愿意跟她玩时,她自然开心得不行。可当他提不起兴致时,她也不。
他可以轻松背出圆周率后50位。无论急雨问他哪个成语解释,他都可以将典故信手拈来,给她解释得明明白白。
急雨聪明肯学,陈羽尧也愿意教。
6岁的急雨,“九九乘法表”,1—50的平方表立方表都是手到擒来的。
陈羽尧楼上的书多得多。熟悉之后,陈羽尧递给她的书是《绿山墙上的安妮》,她刚一打来,书里夹着一张精美的硬纸片,她扬起来,“这是什么?”
陈羽尧接过来,“是书签。”他摩挲了一下书签上的笔触,“有空的时候,我教你做一个,你喜欢的。”
五年的时光里,他长成了翩翩少年,眉宇间依然冷傲。而她成了一个温婉却有些古怪的小姑娘,身边同龄的朋友寥寥无几,她最依赖最放在心上的,依然是陈羽尧。
陈羽尧考上了市里的高中,很快就要去那里寄宿读书。
其实寄宿倒没什么,陈羽尧初中也是寄宿。尽管学校伙食差强人意,但总归比在家里更加三餐定时,膳食均衡。
周末回来,他的胃也总被急雨打点得无可挑剔。急雨早就学会了做饭,而且手艺不差。尤其她做的红烧狮子头,可圈可点。
同样是寄宿,但陈羽尧读的初中就在锦溪镇上。而高中,则是在市里的一中,课业繁重,哪能像从前一周总能见着一次。
想到这里,急雨心里特别特别沮丧,好几晚都睡不好。
陈羽尧离开的前一天,也是黄昏时分,初夏。一如他来的那一日。
外公和外婆去看生病的司徒太舅公。
而她执意留在家里。因为比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太舅公,与陈羽尧的告别则显得更为重要。
她踢着坡上随处可见的蓝色小花“婆婆纳”,嘴里念念有词。
“在说些什么?”陈羽尧早就见怪不怪,分别在即,他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只好笑着找些话题。
小丫头年龄不大,眉目间却透着股淡淡的忧愁。
过慧易折。
他这么想着,却不想表露分毫,摸了摸她的头,亲切中带了几分怜惜,”刚刚在嘀咕什么呀?“
“我说……”小姑娘有些犹豫,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想跟你表白。”
陈羽尧愣住,指着小丫头,半天说不出个整句来。
急雨突然拉着他跑起来。
“去哪儿?”陈羽尧不由自主地被她拖拽到了经常去玩耍的竹林。
“羽尧哥哥。”急雨平复了下,强调道:“这是最后一次叫你羽尧哥哥哦。”
“你……”陈羽尧话音未落,看见急雨走到一根竹子前蹲下。
“你在干什么?”他探头去看。
急雨从厚积成堆的枯叶中刨出一个小盒子。
“陈羽尧,”伴着竹林中沙沙的声响,急雨仰起小脸,无畏地表白,“我长大就嫁给你做新娘子。”顿了顿,征寻他的意见,”你看,行不行?“
“胡说八道。”陈羽尧大惊失色。
他看着她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小丫头一本正经地背诵诗篇。
陈羽尧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枚檀木葫芦。
“这是……木桃?”他仔细看了一眼,不由睁大了眼睛。“你从哪儿弄的?”
“别人给我的好东西”,急雨得意地扬起头,“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可以送给任何人。”
“外公也很喜欢,说是品相极好的文玩。他想让我给他盘。”急雨说,“但是我跟外公说了‘我得把它派上大用场——要送给将来的新郎做定情信物’。”
“外公怎么说?”陈羽尧拿起眯起眼睛仔细地把玩。差不多品相的,他也曾见到过一个。
“外公说,可以。”急雨说,“那……陈羽尧,你接受吗?”
投之以木桃,不一定非得是木桃啊……“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陈羽尧头疼欲裂。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急雨追问。
“……”
胡闹!他想这么说,但见她眼巴巴的样子,嘴唇翕翕了半天,没有说出口。
急雨踮起脚,限于身高,只吻到了他的脖子。
“陈羽尧,你不说点什么吗?”她再次问。
半晌,陈羽尧方喃喃道:“你真的……太早熟了。”
这场本该伤感的别离,因为意外切换进了急雨青涩的告白,最后以陈羽尧的落荒而逃告终。
“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陈羽尧干巴巴地说。
“我也一直把你当哥哥”,急雨脆生生地回应,“但我们又没有血缘,将来在一起又不是近亲结婚,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还懂近亲不婚。
“不是……”陈羽尧艰难地开口。问题关键根本不是出在这里好吗?他说:“你太小了……”
“我总会长大的。”急雨很高兴陈羽尧没有直接一口拒绝她,说起话来思路更加清晰:“当然,你也总是会长在我前面。可是没关系,你尽管走你的路,我在后面追着你,这样也不可以吗?”
“我……”
“万一我长成了你喜欢的那种样子呢?”
“……”
“只要你为我保留一个待选资格就行了。”急雨说,“你给我留着机会就行了。”
但凡倒追能成,多半是女生脸皮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