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神圣教会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新历五六七年的元旦,是在沉闷而又忧伤的气氛中度过的。光是午宴上几位教会高层的尖锐交锋,就足以让这些围观群众惴惴不安,而在室内进行了整整一下午的诵经活动后,傍晚时分的一场骤雪,又让他们出去透透气的美好计划彻底泡了汤。
傍晚时分,大多数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准备在这个温馨的雪夜,结束新历五六七年并不安详的第一天。
只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不想就寝,而是选择在宣礼厅中多坐上一会儿。
换在往日,教会的作息规律有着严格的规定,到了规定的时间还不就寝的话,就会有教士组成的督察队过来纠正;但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教会又处在不日而亡的危险状态,似乎每一个人都觉得,如今不必太遵守哪些老套的规定了。
宣礼厅的琉璃花窗外,可以看见漆黑的夜色。晶莹的雪花在大风的吹拂下,不断粘贴在玻璃上,将窗户染成一片冰凉。宣礼厅内,午宴时的餐桌还没有撤下,教会人员们和自己的朋友三三两两地坐在桌旁,要么在聊天、要么在读书,也有人在下棋。
天色已晚,仆役们在桌上设置了烛台,把整个宣礼厅,渲染成冰雪天地中的一片温馨园地。
中央大教堂侍卫队队长奥托,坐在靠角落的一张长桌旁,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一盘象棋。
在他的对面,一等侍卫杰斐逊正在和队长专心对弈。
上午的比武大会上,正是这位侍卫用钉锤对阵剑盾,结果丢人地输给了圣骑士;不过此刻的奥托队长显然没有追究这场胜负的意图——他只不过想给自己找个游戏对手罢了。
“奥托队长?”杰斐逊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干嘛?我不会让你吃我的骑士的。”奥托队长头都没抬一下。
“不是下棋的事啦……”杰斐逊压顶声音道,“您说,神使大人和教宗他们的事情,最后到底会怎么样啊?”
奥托队长抬眼看了看侍卫。
虽然教会里的各位都对此缄口不言,但奥托队长心里清楚,午宴上暴露出的高层间的矛盾,已经牵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
在教会的历史上,不是没有主教反对过教宗冕下的决定;但历来的神使大人,可都是站在教宗一边的!结果今天这次,神使艾略特大人公然反对教宗,还用一篇有理有据的演讲鼓舞大家坚持抵抗——即使是奥托队长这种在教会中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也想不到这场闹剧到底该如何收场。
教宗会原谅神使的僭越吗?还是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不知为何,奥托队长想起了神使大人那次参观侍卫队训练的情形。
“他们大人物的事情,你不用管。”奥托队长淡淡地道,提起自己的卒子往前进了一步,谨慎地守护住了身处危境的骑士,“我们只需要服从高层的决定,至于他们内部怎么做出决策,跟我们无关。”
“可是,听说克伦威尔大人已经被……被软禁起来了!”杰斐逊急切地压低声音,悄声道,“我听威尔逊说的,午宴一结束,本尼迪克特大人就带着几个圣骑士去找了克伦威尔大人,之后克伦威尔大人的房间就从外面上了锁!”
奥托苦笑着摇了摇头。
身为枢机主教,在午宴上公然反对教宗的投降主张……克伦威尔大人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吧:教会可不是什么公会之类的松散组织,而是有着严格的权力分层,历史上对教宗不满的枢机主教们,基本也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随便吧。”奥托甩甩脑袋,伸了伸手,示意杰斐逊赶紧下棋,“跟我们没关系。”
“可是,之后好像教宗也不见了!”杰斐逊显然没有终止话题的意愿,“之前有人看见教宗冕下召见爱丽丝副团长,可从下午直到现在,没人见过他们两个——您说,他们是不是正在对付神使大人?”
奥托感觉自己心中一紧。他抹了抹脸颊,尽可能平静地道: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高层的纠纷,他们可以自己处理。”
“可我们不是侍卫队吗?”杰斐逊焦急地争辩道,“假如神使大人的安全受到威胁,我们难道不应该想办法保护他吗?”
奥托死死盯住了杰斐逊:
“——即使威胁神使大人安全的,是我们的教宗冕下?”
杰斐逊嗫嚅了。
“年轻人,这不是什么外界的恶意入侵,而是教会内部的斗争啊……”奥托叹了口气,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在午宴之后,和你一样,大多数人都会对神使大人的抵抗政策抱有好感,我也不是例外。但归根结底,决定教会政策的还是教宗冕下,这是我们神圣教会的成例——即使神使大人真的和克伦威尔大人一样,被冕下软禁了起来,我们也没有插手的权力,懂吗?”
杰斐逊沉默着点了点头。
奥托宽慰地看了他一眼,从棋盘旁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
宣礼厅的门口,响起一阵金属铠甲的碰撞声。
屋内的闲散人员纷纷向门口看去,结果发现了全副武装的圣骑士副团长爱丽丝;女骑士白银色的秀发、连带着她身上的全身铠甲,在宣礼厅烛光的照耀下,都变成了某种黯淡的金色。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现在是就寝时间,不知道吗?”女骑士双手叉腰,对宣礼厅内的所有人大声道。
奥托急忙环顾一周,发现宣礼厅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