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流云倒是盼着能早些结束了让他们各自回去守岁,听说往年侯爷都是在大夫人房里守岁的,想来今年应该也不会有所变化。
众人的话题绕绕弯弯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流云和沐府之上。
东方远一直都是新政的拥护者,因而对于皇上努力提高商贾的地位一直都是支持的,在他眼里只要是为天下苍生尽力的,不论是谁都是值得嘉奖的。
这个时候东方靖正努力地活跃着饭桌上的气氛,这件事从来都是他的责任,这会儿他正在说坊间说书人所提的段子,说是沐家大小姐不畏艰难险阻,只身前往边境运送药材,堪为女子之表率云云。
说得正起劲时,东方晔冷不防地甩了个冷眼给他,他猛地停了下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夫人的面色不虞,似乎不太高兴。
他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刚顾着为这位新进门的大嫂说好话,却忘记了他们侯府的这位正室乃是名门之后,从小便养在深闺之中,从来都只学得女训女诫,以夫为天,最不喜的便是女子在外抛头露面。
“流云妹妹你真的同一群男人一起赶路吗?这好几天的,你都不害怕么?要是换做是我,早就怕死了。”苏婉眨眨眼,面上仍有戚戚,仿佛真的受到了惊吓似的。
“倒是没想到沐家千金有如此胆识气魄,大少爷这回是寻到了一块璞玉了。”向来不太说话的上官绿蓉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只是内里是褒是贬就见仁见智了。
流云早在心里就把东方靖那个家伙骂了个遍,没事干嘛提麻莲那件事,也许在他们三位少爷和侯爷眼里,她沐流云是大义女子,不拘小节,勇字当头,但是在任何婆婆眼里,都是不会喜欢这样的媳妇的,尤其是凌澜这样的大家千金。
“当时也是情况紧急,我爹出了事,家中乱成一团,弟弟年幼,哥哥又不能走开,也只有我能走一趟了。”流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算起来这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临行之前祖母特意把我叫去房里,告诉我只要我能将药材安全送到,也许朝廷能允许我们沐府将功抵过,幸好后来我爹的事是虚惊一场。”
这话,说的简单平淡,却也是道尽了那时的艰辛。
若不是无路可走,又怎么会让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去送一批草药?侯爷听到这里已经对流云和沐府越发刮目相看起来了,照理说沐府那个时候遭遇横祸,该是无心再记挂边境之事的,但是沐府在那么危急的时候依然忧心国事,也许正如流云所说,沐府也是本着将功折罪的心思,但是不管怎么说沐府送去的药材救了边境无数人的性命,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想到这里,侯爷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白净剔透的媳妇,他是混迹了一辈子官场的老狐狸,哪里能看不出这丫头的深藏不露,不过这样倒也是好的,他的长子高深莫测,若是妻子只是一个温顺的大家闺秀,未必能跟得上他的脚步,而眼前这个丫头,倒也是很合他的眼缘。
“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忧国忧民都是男儿的事,从前在沐府倒也罢了,如今嫁到侯府,就别再想着从前那些抛头露面的事了,做侯府的女人便要有侯夫人的样子,晔儿日后总是要继承侯爵,你便是侯爷夫人,不要丢了他的脸面。”凌澜淡淡地开口,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冷淡的口吻还是叫人看出她的不喜。
“是,媳妇记住了。”流云抿了抿唇,恭顺地回答。
气氛微微凝住,白若烟忽然抿唇轻笑:“不过话说回来,少夫人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让妾身想起了一些事呢。”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了她,颇有几分好奇之心。
“侯爷还记得么,那时候凌玥姐姐刚刚及笄没多久,王爷便被派去西北征战,去了一月不止,音讯全无,凌玥姐姐因为担心侯爷便只身前往西北寻找侯爷。”白若烟书说完这些,还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面色微白的凌澜。
当年,凌家白家都和东方家都在京城为朝廷效力,孩子们也都是打小就认识的,不过白若烟和凌家姐妹从小关系就不好,想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东方远的关系。那时候凌家姐妹都是喜欢东方远的,而凌玥和东方远定情便是在遥远的西北大漠,也就是她千里迢迢去了西北找寻东方远的时候,凌玥素来都是敢爱敢恨的xing子,便是因为她的勇敢大气,这才赢得了东方远的心。
这件事一直都是凌澜心中的痛,凌家其实更看中的是凌澜这个小女儿,毕竟她从小听话懂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出了名的名门闺秀,而她的姐姐凌玥却是个不服输的骄傲xing子,她有着男儿的利落和爽气,也有着女儿家的娇柔和细腻,因而即使凌澜处处都是优秀的,东方远的眼中却是始终只有凌玥。
因为白若烟的话,东方远倒也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淡笑着点头:“说起来,若是玥儿还在的话,也是会喜欢流云这般聪慧的媳妇的。”
这话,听在凌澜的耳中,各种的不是滋味。
她一直都知道,即使她陪了他二十多年,在他的心里依然比不上她的姐姐,无论她如何将东方晔当成亲生儿子疼爱,他都不让姐姐的儿子唤她一声娘,因为在他东方远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凌玥一个人。
“难怪人家说姐妹连心,瞧着澜姨对媳妇和小侯爷这般好,若是娘还在,也定然是如此的。”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