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第二天下午回的清风苑,沫离说她白日里碰上大夫人时她虽然心情不虞,但是还是关照了她好好照顾流云,让她最近不用回前院参与管事,还隐晦地交代了沫离好好护着清风苑,不要让人钻了空子,沫离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大夫人的意思。
晚清给她煮了一大碗的姜汤,让流云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奈,总觉得最近就在不停地喝姜汤中度过,怎么想都觉得好悲催。
沫离倒是想得开一些,少夫人这次是因祸得福,搀和进前院那些争权夺利中,指不定哪天就真的出事,她还是觉得守在清风苑这块方寸之地是最好不过的了,如今少爷不在,他们也只能夹紧尾巴做人,不要让前院的战火延到他们清风苑来就好。
睡了整整三个时辰,流云总算赶在月亮高挂之前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觉得饥饿难当,晚清是知道她们家小姐最近的胃口的,早早地准备好了一盅鸡粥,她吃了两大碗才肯罢手,要不是晚清怕她晚上吃太多会积食,流云恐怕还要再吃一碗。
“少夫人,已经查出来了,确实是白侧夫人的阴谋,苏婉小姐这次怕是无妄之灾。”沫离端了脸盆过来让流云漱口,面上倒是一阵轻松。
“无妄之灾?我看未必。”流云冷哼一声,“苏婉是养在澜姨身边的,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让澜姨打落牙齿活血吞。”
一个是她的媳妇,一个是她养在身边的半个女儿,这位白侧夫人出了一招就将大夫人逼入绝境,让她罚也不是,放也不是,毕竟手心手背可都是她的人。
“这倒也是。”沫离点点头,侯爷喜欢苏婉,大夫人自然也是爱屋及乌,如今苏婉受苦,她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流云和两个丫头聊了一会儿,便觉得困了,也不管才吃完鸡粥没多久,就又重新窝回被子里呼呼大睡起来。
晚清对于她们家主子能吃能睡的淡定已经万分无语,昨日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今日刚刚面壁思过回来,还能这么没心没肺地睡觉的,大概也只有他们家主子了。
两个丫头灭了三盏大灯,只留了桌上的一盏,两人帮流云放下床幔后便退出内室。
流云第二天一早是突然间惊醒的,整个身子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都出了薄薄的冷汗。
“小姐,怎么了?”晚清急忙跑进来,见流云面色苍白,不由得担心起来,摸了摸她冰凉的手更是忧心不已,“小姐是哪里不舒服么?”
“我梦见夏姨娘了,她……”流云陡然抓紧床褥,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她抿了抿唇,“给我更衣,我要回沐府。”
晚清知道她们家小姐固执,也没阻止她,只是到门外同沫离说了几句,那边便应下先去准备。
她很快就出了门,因为清风苑有独立偏门的关系,可以在不惊动府里任何人的情况下出门,不过流云还是留下了沫离,让她派人注意其他院落的动向,一旦有事立刻让人过来通知她。
马车很快到了沐府,忠叔显然没想到流云竟然会忽然回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立刻带着流云往墨苑赶去,流云也不敢多问,忠叔的表情实在太吓人,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大小姐……”怜影面色憔悴,眼眶微红,见到流云,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流云知道,真的出事了,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去了内室。
她没有想到,没多少日子不见,夏氏就已经憔悴成了这副模样,她忽然想起梁大夫说的话,夏姨娘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如今可不正好是冬天么?
“主子这几日大多时间都在昏睡,偶尔会清醒过来一会儿,大夫说,就是这几日的事了。”怜影边呜咽着说道,“三小姐这几日守在夫人床边不敢离开,奴婢怕她身子受不住,劝了她许久她才肯去隔壁休息一会儿。”
“夏姨娘……”流云坐到床沿边上,握着夏氏的手,她的脸上早已没了从前的圆润,留下的只有苍白和纤瘦,瘦骨嶙峋的样子让流云几乎都不敢握紧她的手,仿佛一握就会断了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流云的声音,夏氏竟然醒了,只见她吃力地睁开眼,伸出了一双只看得见骨头的手,流云立刻抓着她的手,夏氏微微一笑,“大小姐看起来过得很好,这样妾身就放心了,到了地下也能同梦娴姐姐交代。”
流云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她知道夏氏是唯一一个时时刻刻都念着她娘的人,也许在她的心里,她娘的地位甚至高过她爹,这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甚至超过血缘的姐妹情。
“昨晚我梦见你娘了,她说她来接我了。我很高兴,能多活了这么些年,独独地霸占了老爷的宠爱这么多年,很幸福呢。”夏氏的脸上浮起了少女般的微笑,仿佛可以随意地飘散在空气里的笑容。
“夏姨娘……”当年她娘去世的时候她不过九岁,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懂得太多的情感,然而现在的她已经十六岁了,看到夏姨娘这般弥留之际的模样,她的心猛地痛了起来。
“命运是不可违背的,即使我们逃离了那里,却终究逃不过命运。”夏氏忽然睁开了眼睛,眸中的明亮宛若回光返照一般,“你娘努力地将你藏起来,可是你终究还是嫁给了皇室中人,这便是命,是宿命。”
流云那只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住,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夏氏三番两次地对她说着这些奇怪的话,如今仿佛是到了最后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