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韩国相邦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战场,整个人显得麻木而又茫然,好似一尊雕塑。
赵何看了一眼暴鸢,也不打扰他,都已经打击太多了,再打击怕这位老派将军有些受不住。
一直尽职尽责的帮助赵何指挥攻关的赵国大将军乐毅突然道:“大王,秦国人似乎要准备撤退了。”
赵何微微一愣,抬头看去,看了好一会之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乐毅沉稳的说道:“秦军对于重炮部队的攻击明显减缓了。”
赵何定睛一看,发现还真是如此。
此时,在关门之外的只有四架重炮还在轰鸣,另外一架被孤零零的抛在那里,炮管之中不停的冒着袅袅的黑烟,看上去似乎是已经哑火了。
这让赵何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这新型号的质量果然堪忧,用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绞尽脑汁才弄出来的东西,才打了多少发啊你就废了……
就在赵何的腹诽之中,又一轮的重炮击发了。
这一次,事情终于和之前不一样了。
此刻的函谷关墙之上已经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大孔和裂隙,当这一波石弹投射完毕之后,其中的一处关墙突然哗啦啦的一连串巨响,随后无数沙石从城垛之上冲了下来,瞬间淹没了就在这段城墙下方的众多赵军士兵。
无数的烟尘弥漫上天,夹杂着众多的惨叫和惊呼声,响彻整个战场。
就连正在发呆之中的暴鸢也回过了神来,带着几分茫然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烟尘渐渐散去,一个由无数碎石和沙土组成的斜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在斜坡的顶端,正是函谷关的关墙倒塌下来之后所形成的巨大裂口。
赵何看着这一幕,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乐毅。
“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震天的鼓声再度响起,在激昂的鼓声之中,无数赵国将士们兴奋无比的呼喊着,举着手中的武器犹如潮水一般的朝着凭空出现的巨大裂口而去。
而在关墙之上,众多奋力作战的秦军将士们则一脸的茫然、震惊和不敢置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墙后方的秦军大营之中同样响起了尖利的鸣金之声。
秦国主将白起站在关隘之中一辆战车之上,深深的看了一眼前方的那一处巨大的缺口,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撕裂了一块。
又一次。
自己又一次的输在了赵国人的手上。
上一次是粱沟,这一次是函谷,那下一次呢?
不,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不知不觉间,白起右手紧握成拳,指节处已经变得完全青白。
“大良造,快走吧!”
周围传来了催促的声音,前不久还力主继续防守的那些秦军将军们一个个面无血色的看着白起,害怕这位秦国主将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让大家继续死守下去。
要知道刚才倒塌的那一处关墙,正是白起等人不久之前站立的地方!
如果不是白起用主将的权威强制要求众人撤下来的话,恐怕大家都要全部交代在那里了。
就是眼下,如果不及时撤退的话,大家也一样都是死路一条。
终于,白起的脸色又一次的变得平静了下来,他环视了一圈自己身边身后的无数秦国士兵,平静无比的说道:“撤吧。”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一支红色的旗帜在无数赵军将士们的簇拥下登上了函谷关的关墙,并且被牢牢的插在了那里。
弥漫的硝烟中,红旗飘扬。
赵何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真的,这还真是看多少次都看不够啊。暴鸢将军,你说对吧?”
暴鸢此刻终于完全回过神来。
这位韩国名将看着面前的赵何,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丝苦笑:“都说大王智计百出,不但深得赵主父之真传甚至更胜于主父,原本暴鸢还以为是时人之吹捧,如今看来确实是暴鸢大错特错了。”
虽然带着奉承的意味,但暴鸢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赵何看着一脸拜服的暴鸢,大笑道:“错不要紧,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关键是我们要从错误之中学习到经验和教训,不能够一错再错!现在,请看着面前的函谷关告诉我,暴鸢将军,你们韩国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暴鸢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或许这确实是养虎为患,但眼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函谷关已经彻底完蛋了。
秦国的大门已经敞开,关中平原之中无数的战利品在等待着暴鸢,河东郡的领土在等待着暴鸢,无数的战功和辉煌在等待着暴鸢。
暴鸢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就算是那位韩王站在这里,也一定会做出和暴鸢一般无二的决定。
暴鸢无比恭敬的弯下了腰,朝着赵何行了一礼。
在直起身体之后,暴鸢带着一脸决然和坚定对着赵何说道:“大王,韩国永远是赵国最坚定的盟友,外臣作为这一次大王麾下之将,自然听从大王的号令,跟随大王一同西进伐秦!”
赵何看着暴鸢的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好,非常好。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但是现在寡人可以保证,只要韩国能够好好的跟随着寡人,那么寡人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在这场战争之中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