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夏四月。
养疾了大半年的狡狐陈恒,无缘无故的,就被朝廷官拜荆州牧,再度回到荆北任事。
据说,率领大军才刚攻下潼梓郡的马超,得知消息后,便止住了攻势。
不但不趁着局势一片大好,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去攻打锦竹关隘(广汉郡门户),还在其妹夫、领征西将军长史庞统的建议下,让从弟马岱,率领两千兵卒急忙赶赴汉中安阳县,和张鲁麾下大将杨帛一起驻守。
嗯,那是子午谷出口的所在地。
他此举,很好理解。无非是怕狡狐率军攻下安阳县,再从子午谷进军关中,与关中督军夏侯渊前后夹击其父马腾。
而刘璋军,率军三千驻扎在巴东郡永安的州从事黄权部,本来都让麾下两千兵马回援蜀郡了。得到消息后,马上就又追回来了一千人。
还坚清壁野的,扔了无数探马游骑,日夜巡视周边,担心曹军来袭。
最夸张的,还是江东。
孙权当即让濡须督吕蒙,领了一大半的兵马,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进驻洞庭湖。与屯兵在长沙巴丘的鲁肃部,一起防御荆州曹军。
他们的作态,让天下士人再度侧目,更是让曹老大暗叹不已。
狡狐之威,赫赫之名,竟然恐怖如斯!
明明不过是,不带一兵一卒独身回来荆州任事,却让接壤之地的势力们,都如临大敌。
此非一人者,可当万军乎!
而这只世之狡狐的作态呢,却很让人无法理解。
才刚回到南阳呢,就在寥寥十数骑的护卫下,跑去了南郡枝江。
说什么,是去探染病中的霍竣。
好嘛,江东是不会相信的。
鲁肃与吕蒙,当即就让巡游在长江上的艨艟,多了一倍。若不是曹军已经以铁链横江,封锁水道,还想仗着水军之利进去南郡看看风景呢!
霍峻,字仲邈,枝江人。
当时刘琮投曹,他携带家人回荆南,效力于刘琦。
先在建平郡主事防御曹军,后调往桂阳郡防御鲁肃。
后刘琦投曹,心中愤然,感慨不已,亦心灰意冷。等荆南战事结束后,便以病致仕,归乡里躬耕农桑。
夏侯尚与廖立各种挽留,依然坚持,只能放行。
因为他是真的有病,咳!咳!是有疾,并非作伪。
狡狐离开荆州后,主事情报的陈哲,却是一直留在南阳,对霍竣也多加关注。在陈恒刚回到南阳之时,便告知了霍竣已经病笃、时日无多的消息。
所以陈恒才会急忙奔来。
他记得霍竣,精于兵事,尤善守。
而且他的儿子,霍弋,在历史上亦是一代名将。
既然已经和颍川士人分道扬镳,都打定主意建立自己的势力、将目光放在下一代了,怎么不收拢年轻代的人才呢?
对吧!
霍竣对狡狐的到来,很诧异。
他们两人都不曾谋面过,如今自己又不任职军中了,这位新州牧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来探访一位将死之人?
难不成是将某当成了马骨,千金购之,让荆楚之地归心乎!不过以世之狡狐的声望,还需如此吗?
沉疴在床的霍竣,让儿子霍弋扶着自己,艰难的靠在床沿上,断断续续的问出了疑惑,“不知州牧,光临寒舍,是为何而来?”
陈恒看着这位此生所托非人,心灰意冷而导致病入膏肓的忠贞之士,心里有些怅然,眼神倾佩不已。
不管是在哪一个时代,都会有“忠臣不事二主”之人。
让历史所景仰,让民族所铭记。
不然华夏文明的脊梁,岂不是变成一句空谈!
“黄汉升,乃某麾下步督。是故,仲邈之事某得知矣,亦感叹不已。”
轻轻的靠近了床沿,陈恒伸出手,拍了拍这位年纪相仿却马上就离世之人,“某前来,只为告知仲邈一事耳。若是不嫌弃某名声狼藉,平南将军府永远为令子留有一席之位。”
说完,也不等霍竣回答,便转身而去。
古人重诺。
以陈恒现在的地位与名声,更不可能出尔反尔。
因此,霍竣瘦削了好多的脸庞,有一丝感动闪过,继而有些疑惑。看着陈恒的背影马上就出了屋子,便出声问了句。
“州牧与竣素昧平生,为何如此厚待于犬子邪?”
陈恒没有回头,只是身影顿了顿,便继续往外走。一句微微带着感伤的话语,却是飘进了屋子里。
“今天下纷争,苟活者众。仲邈之忠义,于我辈士人,尤其可贵耳!”
顿时,霍竣闻言便闭上了眼睛,将脸上五官都揉在了一起,心中倍感苦涩与萧瑟。
他用一生去恪守忠臣之义,为两代刘氏州牧尽忠,抵御外敌百死不辞。但是最终的结局,却是主君举州而降,将他的努力变成毫无意义的笑话。
而曾经敌对之人,反而敬佩他的忠义,给他的家族许下了一个未来。
人世间的际遇,是何其讽刺也!
狡狐并不知道,自己别有心思的来访,用寥寥两句话,便引起了霍竣心中的悲凉。他只知道,此间已事了,该是操心汉中之事了。
因为希望的种子,一旦种下了,肯定会某一天里发芽。
只分早晚,不论时节。
匆匆忙忙,快马加鞭的再度赶回到了南阳,便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倾听着陈哲与陈岗禀报汉中张鲁军的林林种种。
陈岗,是管家陈坤过继给陈泽的孩子。
年十五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