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说着,表情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李恪知道,他只是想倾诉,甚至不是跟李恪倾诉,而是跟那个死去多时的漂母。
“无田、无宅、无依、无靠,其时秦卒尚未灭楚,淮阴还是楚地,并没有官受的田宅可持。我翁媪四处乞讨,与我衣食,赐我生命,却依旧只让我练剑法,习兵策,不许看顾生计之事。”
韩信自嘲一笑:“结果学未有所成,楚国也亡了。乱兵过境,生灵涂炭,我是在翁媪的尸首下逃过的劫难,没有帮上一点忙。再后来……我便承了翁媪的业,抱着剑四处乞食,就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驱赶来去。”
他定了定神,看着李恪,抬手指向漂母:“遇到漂母时,我五日未食,几乎饿死。漂母予我饭食,将我接回此处照料,待我生机渐复,还为我奔波入籍,得了田宅。我与她说,后必有以重报母。结果漂母大怒,她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她是第一个唤我王孙,而不是乞儿的人,可是我却碍于脸面,至她死时也不曾问过她的姓氏……”
“寡妇伍氏。”李恪轻声说,“这是她的姓氏,只是在我想来,她怕是更愿意被你称作漂氏。”
“伍氏?漂氏?”
……
李恪助韩信在城外山岗葬了漂母,用龙渊伐树,以元戎刻碑,碑上字迹劲如金铁。
【恩母漂氏之墓,孝子:上将军信】
那盆肉糜端正摆放在墓碑前,替代了香烛绢帛,看上去格外隆重。
“信君,你欲何往?”
韩信将剑往怀中一插,洒脱大笑:“自然是先挣到肉资。待到以后么……天下之大,俱是吾辈将阳之所!”
“说来我倒有一处,可叫你饱读兵书。”李恪突然说。
韩信眼前一亮:“何处?”
“陇西槐里,李府!”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