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李恪出塞上。
他乘着霸下一路南向,至总指城,行十日,驻十日,一面关注着南阳郡的战局,一面等待兵马与莫臣集结。
在吞并了韩国与杨熊所部之后,刘季掌兵十三四万,兵精粮足,意气风发。
以萧何之谋,他用曹参、周勃、灌婴三将各领万人,席卷陈郡。
陈郡是本次民乱的重灾区,陈胜、章邯、吕臣、司马夷、英布……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
在饱受兵祸之苦的同时,陈郡的民风开始适应乱世,暨开门纳客,欢迎一切前来统治的实力军阀。
刘季大军所过,陈郡望风而定,各地盗匪投奔。刘季之军由此进一步膨胀,计兵卒近十七万,其中有弩矢八千,骑兵五千,车三千乘,硬件实力第一次凌驾项籍,大步跃升入当世顶尖诸强之列。
萧何又设谋,请韩公子信为韩王,领袖韩地,又请张良为刘季军师,弃韩就刘,不为客卿。
这算是一场比较令人心动的交易,公子信颇为意动,但张良与信曰:“沛公兵多,贫敝之韩不足养,必赴秦,则公子王韩,时不远矣。”
遂拒之。
刘季也不太舍得韩地之美。
颍川虽然是个小地方,这两年兵祸连结,韭菜也被割得厉害,但郑女多情啊……
刘季身边围满了各县孝敬的美人,早忘了远在沛县的王氏与刘肥,连“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诺也忘得差不多了。
萧何为此苦谏不止,说:“秦失其鹿,可得者唯一。何得?逆水行舟。九州百脉东归入海,壮士舟楫戮力进西!水疾矣,橹止则覆矣,公亦欲葬身鱼虾之腹耶?”
刘季惊醒,自此不进女色。
他拜萧何为上师问策,萧何知无不言,概无私心。
“山有崩,独木不可支,何支?伐林则可。臣尝闻黄帝轩辕氏伐黎,黎强也,不胜,故拜力牧为将,访风后为相,胜也;商汤取夏土,夏大也,不可得,则以伊尹为相,仲虺为将,得也;乃后凤鸣于西岐,文王拜姜尚,秦荡以六合,商君虽死,其法存也。”
“古之君王皆得贤助,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盖一人之力尤弱,独木不可支山。今天下纷纷,强如越、楚、齐、赵,俱不如雍。雍之盛,盖世无双!”
“雍何以独胜?臣贤也。文有严骏,武有二信,麾下九卿九郡,四镇之属,皆是不凡,然究其根本,墨夏子也。”
“臣闻秦始皇帝得夏子书,曾言大秦百世之国运,天下九州之文华共孕一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故才贯之以夏名,夏子者,启夏之智也。”
说到这儿,萧何深吸了一口长气。
“公危矣!夏子仕雍,非仕于公,若刘与雍争,公何存焉?更遑lùn_gōng与恪有旧怨私仇,必死也!”
刘季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问:“墨夏子名彰于世,我亦有闻。然此等天之骄子,岂能与我有怨?”
萧何苦笑了一声:“公忘了单父吕公了么?”
“单父吕公……恪……”刘季呆在原地,“彼恪?此恪?”
萧何重重点了点头。
刘季蒙圈了,下意识问:“争妻之恨,如之奈何?”
萧何释然地长舒出气。
为了激起刘季的得胜心,他刻意把最大的敌人塑造到高绝,如此当然有利有弊。
利者,标准高了,刘季的奋斗目标也高,未来的成就自然就大;弊者,他就怕标准太高,刘季直接怂了。
他其实高估了刘季……
得益于大雍的低调,似刘季这等盖世的豪侠其实不大能具现化其国力之盛。而士林圈子又相对封闭,刘季同样也不能明白李恪对这个时代士子的意义。
这个时候巨鹿之战还未开启,芸芸诸强心中最大的敌人,依然是章邯、王离这两只大秦的爪牙……
但刘季毕竟是诸强中少有的称职之主,人在江湖漂,他对于各地扛把子的实力还是知道得比较清楚。
雍国有差不多三十万兵马,刘季手上只有不到二十万;雍国的兵马人人有甲,刘季手上还有四万多毛五万连裋褐都不能人手一件,但已经跟雍商订购了。v手机端/
而且刘季还知道,军队的战斗力不能光从数量来判断!他有猛将周勃、樊哙,天下强将榜位列四、七,雍国的将军少一些,但镇南陈旦与彭越齐名,共居在项籍之下,天下次席。
由此可见,萧何虽夸大,却没有太夸大,雍国还是比他刘季强那么一丢丢的。当然楚国若能精诚团结,拿下雍国不成问题,只是雍国太富,分赃怎么办?
肥羊这种东西,众乐乐不如独乐乐,齐乐乐说不定就成了项籍乐乐。
所以,得努力啊。这既是为了报李恪夺妻之恨,更是为了雍地如山似海的金钱珍宝……
刘季被激起了雄心壮志,王霸之气肆意奔腾!
萧何感受到了,感动之余,更是涌起无尽的自豪。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便是有强敌若斯,刘季……亦绝非是束手待毙之人!
萧何深揖。
“公明鉴!夏子之强,强在政,雍国之弱,弱在僻!西北荒僻之地,夷狄横行,华夏血稀。自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雍国能凭之以争夺天下者,必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公欲胜雍,万事皆备,唯缺一员可与李恪匹敌军谋之大贤良士!”
刘季为难道:“我知子房运筹帷幄,军谋当世,然其心属韩,不在我,何以说之?”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