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亚欧的声音里有难以觉察的颤抖,到最后,他只能带出那无意义的尾音。
“那就这个吧。”似是没有觉察到托比亚欧的窘迫,女孩带着笑意如此道。
“——我还在苦恼要用什么来冲淡卡拉斯塔豆的苦涩呢,您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做作,托比亚欧只能听见全然的感激。
“不,不用客气。”托比亚欧整理神色,强撑着淡然道,“这只是我的分内之事罢了。”
话已及此,格罗也不会再多什么了。
带着善意,也是为了方才为这不知名先生首礼的回应,格罗含蓄而安然的向其回礼之后便寻了一处位置坐下。
虽然是因为娅嘉的愿望再加上自己也不反感,但事实上格罗也不是特别习惯现在身上的装束。
虽然平时会穿长袍但长袍并不像此时身上这件斗篷一般松垮,而且裙子也是,虽然靴子过了大腿但露出的那节皮肤还是令她感到不适应,而且鞋跟也是……
这种强迫孺脚走路的鞋子究竟是怎么被发明出来还流行起来的?
只是走了半个时腿就酸痛的不行的格罗难得的有些抱怨。
待一声长叹将那意料之外出现的郁卒呼出的格罗也迎来了自己的甜品。
白瓷杯里的卡拉斯塔豆碾磨成的饮料散发着热气和那熟悉的苦涩香味,而那名字里有盐的神奇甜点居然是以白色为底,湛蓝果酱涂层,其上缀了浅蓝星白的贝壳形饼干。
“谢谢。”格罗向拿着空托盘即将转身离开的男人露出善意的笑容。
以鞠躬的姿势掩盖笑意的托比亚欧带着侍者的矜持回应,“应该的。”
格罗没有注意的、转身离开的男人其实将一句话隐没于唇齿。
——很适合你。
升腾的热气将面容模糊,苦涩的香气裹挟了暖流将有些酸痛僵硬的肢体温暖。
添了两颗糖的格罗搅拌着勺,收敛的眸中是难以掩盖的暗沉。
实话,格罗此刻的心情算不上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抑郁。
没想到阿莱尔罗伊对我的影响有这么大啊……
将豆饮啄饮的格罗将叹息湮没。
虚弱和伤痛,这两项对于法师而言最为致命的两项弱点在她与阿莱尔罗伊契约之后便再没有困扰过她。
事实上,格罗本人其实也知晓,自己的身体并不能称得上是‘健康’,可能是因为生体虚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也有可能是因为在极北寒地的燕城奔波多年落下的病罗的身体其实比正常人要虚弱——在某些情况下,她的身体素质甚至比之几岁的孩子还要虚弱许多。
但这些,在八年之前便再与她无关了。
究其缘由,不过是神明那无法言语的奇迹罢了。
即便阿莱尔罗伊是主司毁灭的罚神,但只要神明愿意,是能够将她身上的负面影响全部消除掉的。
阿莱尔罗伊的力量是‘毁灭’。作为神明,他能够将格罗身上的伤痛和虚弱全数毁灭——这对于在法则之下力量无限的神明而言,难道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然而此刻的阿莱尔罗伊陷入了最深层次的睡眠。
与过往那些闲暇时光的打盹不同,这一次,阿莱尔罗伊将自己的意识沉浸的,是格罗精神海的最深处。
所以,以往那些干涉了细微法则的、只属于神明才可以使用的魔法,在阿莱尔罗伊重新苏醒之前,它们在格罗身上再不可能有作用了。
所以啊,格罗对此真是久违了。
久未体验过的虚弱感和疲惫感此刻从身体内部涌现的感觉可真是好久都没有再体验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格罗才会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对于这些身体的负面状况实在是感到陌生,即便知晓这是对于人类而言最为正常的生理活动,但习惯了有阿莱尔罗伊帮助她消除影响的格罗在短时间之内还是无法将虚弱的身体适应。
所以她才选择在这里。
选择一处娅嘉看不见的僻静的地方将身体状况调整,将那被短暂的运动消磨完全的体力回复,将那被运动折磨的疼痛消除。这对于此刻的格罗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不想在最后的时光里给娅嘉留下她是一个虚弱到极致的饶印象。
她不希望娅嘉担心,也不希望娅嘉有过分的担忧。
她希望分割了三分之一灵魂的友人安然幸福,她希望交换了信任的亲人对她感到放心。
所以,在必要的时段,她必然会采取必要的方法。
这是作为“格罗”这一存在所必须要做的。
她端起温热的深褐色饮料,加了两颗糖之后被甜腻冲淡了苦涩的液体只余留了那特殊的香气,将她被夜风吹干的咽喉之间湿润、染上浅薄的余温。
格罗长出一口气,将喉间的灼烧感和微妙的窒息感缓和,然而在睁眼之时,她的眼中居然有难得一见的迷茫。
她要怎么样才能瞒过娅嘉呢?
这位女战士的直觉和感觉比任何人都敏感得多啊……
即便今日没有让她觉察到什么异样,但余下的八时间,娅嘉必然会觉察到不对,到了那时,她又该如何解释呢?
格罗切实地为这件事感到了苦恼。
《骤变之书》里也没有影响身体素质的魔法……
即便格罗此刻没有翻阅那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