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也不是佳丽了,按制进为御妻。”周意儿安慰道,“那起子人说又怎么样?多半也是嫉妒,陛下看中了一个奴婢,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崔氏承宠不久就有孕,没由得她们不眼红。”
“我哪儿是为她位份担心?”苏如绘苦笑着道,“早先在家里时,虽然很有体面,可服侍了陛下……能给个位份已经不错,这会她已是御妻,等诞了皇嗣,不管男女,少不得再进一级,那就是娘子,从七品的位份,哪来的资格抚养皇嗣?到那时候……”
苏如绘欲言又止,周意儿却看出了意思:“你是担心她落到与楚王生母同样的下场?”
霍贵妃从得了甘然抚养后,就不许他与生母接触,不仅如此,就连长泰,也被拦着没再临幸过韩氏,原本诞下皇子,是宫里每个妃嫔梦寐以求之事,可是韩氏诞下甘然,却是先失了儿子,又没了丈夫的宠爱,早早被打发进飞兰苑去住。
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那韩娘子能不能再进位,也未可知。
这件事儿,霍贵妃起初花了许多工夫不许人提,可六宫里哪有什么秘密,加上贵妃虽然得长泰喜欢,但比起太后和皇后的权势还差得远。太后对这种小事一向不大在意,但是皇后想必是乐意叫甘然知道的,自然而然的,苏如绘这些人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多少也听到一点当初的经过。
有资格做主位以上的妃子,诞下皇嗣,那才叫喜出望外。
低位份的妃子,却要面临着失去孩子的同时,受到夺走她孩子的人的打压。
这宫里这么多年来,可是只有一个许氏。
“唉,到底是家里的老人。”苏如绘皱了皱眉,复又展开,道,“幸亏今儿到你这里来一回,若不然,我还真不晓得昨天德泰殿上那场争斗到底是为了个什么缘故。不过,四殿下就算进了嘉木宫,怕也要受许多委屈的。”
“还记得上回许氏独自觐见太后,把咱们都撵到偏殿去的事吗?”周意儿呷了口茶道,“我猜,那时许氏可能就是再提让德妃抚养四殿下的事儿,也因为这个缘故,永信宫才一个劲的打压着四殿下。”
苏如绘倒不觉得永信宫这么做会有什么效果:“宫里唯一的公主可是养在许氏那儿的,四殿下如今有这点年纪,对德妃再怎么孝顺,私下里也亏待不了澂嫔,何况澂嫔那儿有公主,也不怕寂寞……最紧要的是,昨儿看太后的态度,至少不反对。”
“太后让四殿下去嘉木宫,已经表明了态度,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太后和陛下对四殿下一向不大热络,但皇子该有的,却也不肯委屈了殿下,永信宫为了当年淑妃与德妃的那点儿意气,到现在还要树敌,真真是蠢到了家。”周意儿与永信宫的冤仇,上承家族,中间是皇后与淑妃近年的矛盾、太子与三皇子甘棠的储君之争,下面还有她自己刚进宫就和甘棠的争执,最近又添了一个沈子佩,提到沈氏,她是怎么都说不出好话来。
苏如绘心知肚明,她对沈氏也没什么好印象,只道:“四殿下一向静默,却是极爱护公主的。”
“正是。”周意儿点了点头,眼睛微微一眯,“我姑母也说,得空会帮着劝一劝太后呢。”
她这么一说,苏如绘倒想起了一件事,便趁机告辞道:“我得回玉堂殿温一温琴谱了,明儿修仪还得考我。”
周意儿不知道她琴课的进度,闻言失望道:“这么急?我还想着留你试一试非行的手艺哪。”
“左右在一个宫里,还怕没机会么?”苏如绘把没动过的茶碗推到一边,“行了,我先走了,得空再来。”
“非言去把新制的蜜饯拿一包来。”周意儿对苏如绘道,“我瞧你今儿不大想吃东西,大约最近身子乏了些,这蜜饯清甜不腻,最开胃口,不信等你有兴致了吃两个。”
“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回昌后,吃什么都觉着淡淡的。”苏如绘叹了口气,“倒是格外喜欢新鲜果子些。”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非言已经快手快脚的拿了一包蜜饯过来交给了秀婉。
等苏如绘离开,周意儿绕到屏风后换件裙子,出来时却见非言皱着眉头站在桌子边,奇道:“怎么了?”
“秀。”非言若有所思道,“刚才奴婢拿进来的吃食,苏家秀这份儿的,一点都没动?”
“她今天身子乏……”周意儿随口说了一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