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颔首微笑之际却侧目看了看满剌哈非思身后一个装束奇特的大汉。
只见这个大汉须发略微卷曲,一双灼灼的双眼中闪烁着鹰隼般的光芒,容貌竟和满剌哈非思有几分相像。最奇特的还是背后竟负了一张长弓,看形状竟是比昔日自己所见元军骑士所用的弓还长了一尺有余。
朱权眼见满剌哈非思身后的随从尽皆牵着马匹,不禁手指长街失笑道:“贵使莫非还想骑马游街么?你看今日这般情形,只怕骑马多有不便,咱们不如闲庭信步一游如何?”
马三保便即照实翻译了过去,只是“闲庭信步”这个成语实在难以完全翻译,只能说成个随便走走的意思。
满剌哈非思听明白意思后,遥望长街上人流如溪,男女老幼几近摩肩接踵的样子,也不禁头皮有些发麻。在他昔日看来,帖木儿汗国的都城撒马尔罕,那个数万人聚居之地,已然称得上足以自傲的大城,今日这般人山人海的境况几曾见过?这人多得简直就不像话。
无可奈何之下,满剌哈非思也只得吩咐手下将所有坐骑留在鸿胪寺,大手一挥下让十余个随从各自在城中游玩,只须天黑之前回到此处即可。
朱权弄明白对方的意思后,当即对身侧的景骏低声吩咐道:“你率领五十个王府士卒,每四五个跟着他们一个,切记给本王牢牢看住了。”
满剌哈非思之所以让手下各自前去游玩,乃是因为身为游牧部族的习性较为随和,本无他意,此时眼见朱权手下的兵卒一个个手持兵器,簇拥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不禁大为不悦,皱眉说道:“本使代表我帖木儿汗国的苏丹,来到贵国,只为两国交好,王爷这却是什么意思?”
朱权哈哈一笑,手指长街说道:“这应天城里大街小巷如此之多,加之今日到处人满为患,贵使的随从言语不通,只怕迷路之时连问个路都是束手无策,你能指望他们能找到回来的路么?本王这乃是一片好意,尊使岂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嘴里这样说,心中暗自忖道:数十年前元朝鞑子尚在中原肆虐,南方的老百姓受害尤深,对你们这等外来的游牧部族自然大存敌意。今日城中这般人山人海,若是一不小心拥挤下活活踩死几个,或是不慎推倒在秦淮河里溺毙,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本王这自然是出于一片好意。
马三保心中苦笑,只能翻译个大概,将“牢牢看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简略成“贴身保护”。
满剌哈非思回想自己一行自入城到这鸿胪寺,一路所见的大街小巷的确让人目不暇接,也只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示意同意朱权所说。虽则如此,心里还是甚为憋屈,盯着朱权笑吟吟的面庞暗自忖道:反正你是怎么说怎么有道理,明明防贼一般防着咱们,偏生还要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当下由司马超率领王府士卒在前开道,一行人便即踏上了长街,朝前行去。
徐瑛今日也装扮成一个书童,伴随在师傅秦卓峰身侧,尾随朱权等人身后。
洪武门外正是应天最为繁华之处,触目所及下酒楼商铺鳞次栉比,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眼见不少人身上穿着的衣衫竟是丝绸所制成,满剌哈非思心中不由得有些艳羡。要知道在遥远的西域诸国,一匹上等丝绸可以卖上十两黄金,非达官显贵不能穿着,如何这里竟是视若寻常?心中好奇下不由得随口问了两句。
朱权嘿嘿笑道:“尊使有所不知,这些穿着丝绸的除开官员家眷,便是身有功名的读书人,许多有钱之人穿着的乃是寻常布衣。”说到这里,不由得回想起昔日在辽东经商的沈鹏都是一身布衣,不由得暗自忖道:商贾之人不得穿着丝绸衣衫,那可是朱老爷子定的规矩,谁敢违抗?只是这番道理和你却也说不明白。
满剌哈非思闻言自然不信,左顾右看之下突然问道:“我等初到此地之时,也未曾见到如此这般多人?今日这城中为何如此热闹?”
朱权眼见今日街上人潮涌动,远胜平日,也不由得甚是纳闷,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徐瑛。
徐瑛突然笑道:“今日乃是二月初二,龙抬头。俗称青龙节,自然比往昔热闹了许多。”
眼见朱权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街边一处民居的主人,将灶灰自门外蜿蜒布入屋中,徐瑛不由得轻笑道:“灶灰须得连入宅厨,旋绕水缸,美其名曰引龙回。”原来古人认为龙游兴云布雨的本领,这二月二乃是春耕播种的季节,时人为求丰收,寄希望神龙呼风唤雨,故二月二便有了了许多崇龙的习俗。徐瑛自幼在应天长大,自然明白这般风俗。
满剌哈非思眼见大街之两侧许多年轻女子在家人的陪伴下游玩,回想听得乃刺无述说什么礼仪之时,知道汉人男女之间的规矩,远非草原游牧部族可比,不由得诧异道:“为何今日这大街之上突然出现这许多女子?”
对此朱权也甚是惊异,他自然知晓此时的社会风气,寻常年轻女子是不可能像徐瑛一般四处野的,今日这许多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为何也在城中随意游玩?
徐瑛失笑道:“这应天城中过二月二还有一个甚为独特的习俗,那就是家家户户接出嫁的女儿回家省亲,女儿家回娘家倾诉在夫家的遭遇,父母双亲劝慰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