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北宫雁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一直张着的小嘴终于合上了。只是她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忽闪着,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
“公子,他……他刚才……”北宫雁忽然“呀”的一声叫出声来,一双嫩若春葱的素手一把捂住了脸孔,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这是真的吗?公子……他真的……
北宫雁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两颊,忽然多了一些凉凉的湿润。
这是真的吗?
自己这么苦苦地守候,虽然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当今天真的听到了那个人说出了那句自己在梦中幻想了千百次的那句话,北宫雁的心中,还是有些恍然如梦的不真实的荒诞感。
公子真的这么说了……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吗?
脸颊上冰凉的触感告诉北宫雁,刚才的那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梦。心中狂喜之后,又一种黯然涌上心头。
自己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更是有着胡人的血统。虽然这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哥哥,哥哥还得到了公子的重用。但是自己的身份,始终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公子出身高贵,又是未来的凉州之主,自己的身份,真的可以配上他的身份吗?
还是不要妄想了吧!
北宫雁心中一阵酸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明明自己心中对今天的这一场景曾经幻想了许多次,但是今天真的发生了,自己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
或许,公子只是随便一说吧。自己只要像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就好,就这么看着他
北宫雁的心情渐渐低落下去,心情由不可置信,随即转为狂喜,又复转为悲戚。她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去,原本洋溢着神采的大眼睛中,此刻却有些红肿。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只剩下北宫雁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孤独地向回走着。
这一番小女儿情思,早就已经落荒而逃的张曜灵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匆匆地返回城头上,看着城墙外已经距离城墙不足三十米的北伐军时,他心中原本的那些情绪都被忘却了。眼中,只剩下了近在咫尺的敌人了。
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这六天以来,这把刀已经和自己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马上,又是一场生死搏杀了。
手中的刀已经卷刃,但是杀人还是毫无阻碍。刀依旧,手臂却已经酸软。自己,还可以撑上多长时间?自己,还可以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张曜灵摇摇头,一切的胡思乱想都已经毫无必要。自己既然选择了今天这条路,就已经注定无法回头。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有勇气承担。
张曜灵放空纷乱的思绪,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下面的北伐军。
二十米……十米……越来越近了……
张曜灵一动不动,站在他两边的士兵和他是同样的表情,这六天的并肩作战,早就已经养出了他们的默契。生死场中,实在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同样的,城墙下的北伐军同样是不发一言。战场上除了咚咚的脚步声,就只有一种浓重的压抑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战事一触即发,然而就在北伐军的前锋已经走到了城墙下准备架起云梯的时候,忽然,在这一片死寂的时候,战场上,突然想起了一阵有些刺耳和不合时宜的金铁交鸣声。
这是……锣声?
张曜灵本来已经绷紧了自己全身的肌肉,却被这一阵有些突兀的锣声给搅得愣住了。对于这个时代战场的规矩,他早就已经了解得很明白了。这个很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不是别的什么声音,正是由战场上特制的铜锣发出来的。
而在战场上,铜锣可不是什么欢快的乐器。在战场上,它有着另一个很重要的意义——鸣金收兵。
听声音,这明显不是从自己的后方发出来的。似乎,这是从北伐军的后军那里,急促地发出来的。
这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北伐军攻势正猛,自己这一方虽然已经坚持了六天,但是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少天。胜负未分,怎么这么快就要收兵了?
不只是张曜灵在那里有些发呆,城头上的士兵也在发愣。这一场突然的变故,让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发生了一种很有戏剧性的变故。
短暂的停滞,城墙下的北伐军最先反应了过来。这一声锣响得很奇怪,但是城下的北伐军都是被桓温精心训练带出来的,服从命令的天职使他们最先反应了过来。只是短暂的停滞,他们马上掉头,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后转去。
原本剑拔弩张的态势瞬间逆转,北伐军的前进方向一下子就转向后退。他们义无反顾地后退,丝毫不担心背后的城中守军出城袭击他们的后方。或许是他们也知道,城中的守军兵力严重不足,守城六天也只是在苦苦支撑。这固然是一个很好的偷袭机会,但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们并不担心自己的后背。
或许是另一个原因,服从命令已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渗入骨髓的一种信念。军令如山,有了明确的命令,即使是再不合理再荒诞不经的军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