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二,周老太师七十大寿。
他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马上又要致仕了,故而今天来的客人特别多。世家门第,文官清流,几乎都来了。
作为亲家,萧府以及程家、林家的人都来得比较早。
老太太和夫人们后院说话,小辈们也被拉着各种见长辈。老实说季菀入京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多少贵妇人。她是定了亲的姑娘,早晚都要和这些人打交道,萧老夫人和周氏便想趁此机会,先让她熟悉熟悉。
一圈儿下来,她脸都要笑僵了。
等见完了长辈,就是各府的姑娘们。
除了周府和萧府的姐妹们,与她关系最好的就是陆非烟,陆非烟认识的人多,便在旁边与她介绍。
“季县主。”
从拱桥那边走来一个女子,披着浅灰色大氅,眉目娇俏姝丽,却有些稚嫩,瞧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临阳谢家五女如玉,见过县主。”
她对着季菀行了个平礼,目光却含着几分打量和探究,有点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季菀被那目光看得不太舒服,却还是礼貌微笑,“谢五姑娘有礼了。”
谢如玉已收回打量的目光,含笑道:“早就听闻县主之名,却一直无缘得见,深以为憾。今日有幸见得县主芳容,果然名不虚传。”
季菀目光微动。
她入京半年多,除了安国公府,以及两个叔公的府邸,以及如今的萧府,压根儿就没拜访过其他府邸。那些世家门第,就算听过她,却也没见过。谢如玉一来就对着她上下打气却暗含机锋,那‘芳容’两个字,甚是有些意味深长。
临阳谢家她还是听过的,累世富贵人家,出过两个阁老三个尚书七个进士,谢府老太君,她方才还在花厅里见过。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雍容中自有威仪,通身的气派让人不敢小觑。
如今谢家的家主,便是谢如玉的祖父,鸿渊阁大学士。
季菀不懂谢如玉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今日太祖父寿诞,宾客云集,实在不宜与客人有所冲撞。
于是她微笑道:“谢五姑娘谬赞。谢家誉满天下,族中女子皆才貌双全,为当世女子楷模。”
被几个闺秀缠住的陆非烟看见这边的动静,连忙找了个借口脱身,三两步走过来。
“这不是谢五姑娘吗?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一开口就夹杂着几分烟火味,季菀心想,莫非这两人有过节?而自己和陆家有婚约,所以谢如珠便迁怒自己?
“原来是陆六姐姐,失敬失敬。”
谢如玉看见她,脸色变了下,很快又笑起来,礼貌的打招呼。
陆非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听说五妹妹这两年身体不大好,尤其畏寒,一直在府中静养,年初长公主在府中设宴,都未曾见过妹妹。这寒冬腊月的,妹妹怎么出门了?”
她的确和谢如玉有过节,准确的说,是她哥和谢如玉的嫡姐有过节。
去年母亲相中了谢家长女如月,让兄长去长公主府相看,然兄长没看上谢如月。这姐妹二人,至此便与她陆家不对付,再也没有过来往。其实这也算在情理之中。
安国公府是勋贵世家不错,谢家却也是大家族,有硬气的资本。诗书礼仪之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素来百家求娶,却被兄长挫了锐气,大失颜面,心中难免不满。可婚姻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的,这事儿也没闹得人尽皆知,谢家心中纵然不悦,好歹也都是名门望族,总不至于就此结下深仇大恨。
谢老太君是个明事理的人,未曾因没结成亲家而对安国公府有所怨怼。但她这两个嫡孙女,一个比她大一岁一个比她小一岁,从前与她关系也是不错的,经过此事后就不大待见她,偶尔在其他府邸的宴会上见到,两人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摆明了心怀郁结。
她识趣,也不再叨扰。
昔日的姐妹情分,就这么破灭了。
谢如玉今天一来就挑衅季菀,无外乎就是替自己的长姐谢如月抱不平罢了。
就是不知道,她今日之举,是否是谢如月授意。
她早听说了,谢如月去年底就与范阳卢氏定了亲。否则今天这样的场合,谢如月是铁定要来的。
谢如月这般的心高气傲,能受得了自己输给一个‘农女’?
谢如玉的确是受长姐之托,想来周府瞧瞧,这位一入京就被皇上破格封为县主的季大姑娘,究竟有和能耐,竟入了安国公夫人的眼。连那位眼高于顶的陆三郎,也没反对。
她临阳谢家乃簪缨大族,养育出来的女儿,无论才学气度,在世家闺秀中那都是数一数二的,何以比不过一个小农女?
一见之下,先是为季菀的容貌所惊。长姐美貌,乃族中女子之佼佼者。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就容貌而言,长姐的确稍稍逊色季菀。
莫非陆三郎是为这女子的美色所迷?
心中这般想,她看季菀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带了三分轻蔑。随后她又发现,这女子行止有度,倒是没有她想象的小家子气。可再怎么样,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骨子里就是低贱平民,怎能与长姐想必?
陆非烟这么护着这女子,谢如玉心里便越是生气。
曾经她和陆非烟也是手帕交,却因彼此兄姐而结怨。如今陆非烟更是把个出身卑微的乡下丫头当好友,她心里就越是愤懑。
“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天天金尊玉贵的养着,也好个七七八八了。今天天气还算不错,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