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怀孕,饮食偏清淡,今日因为有季菀和舒氏在,便多添了几个菜。她这如妤居里,是有单独的小厨子的,厨娘还是她的陪嫁,手艺那都是季菀亲自教的,自然是极好。
舒氏虽常常过来找茬,但没在这里用过膳,今天是第一次。
满桌子的菜肴,色香极佳,光是看着闻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舒氏最近一直胃口不大好,吃什么都没滋味,此时却觉得饥肠辘辘,尤其那盅奶白色的鱼头汤,以及那金灿灿的糖醋排骨,水晶肘子…刚看了一眼,季菀已经扶着季容入座了。舒氏抿了抿唇,也跟着坐了下来,笑道:“弟妹这儿的厨子手艺真好,胜过咱们府上厨娘千万倍,今日我可算有口福了。”
季菀淡淡瞥她一眼。
这个舒氏,还真是不安分。
瞧着自己在,不敢明着刁难妹妹,却又绵里藏针,暗自季容藏私,不孝公婆。
有此可见,平时定是没少为难季容。
季菀心头火起。
打从入京后,弟弟妹妹们就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入了这葛府,却被个狭隘的妇人欺负。
真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娘家可依靠了?
她眼中闪过冷笑,面上却是不显。
“这厨娘原是我从北方带来的,跟着我学了一段时间,尤其精擅药膳。这人嘛,吃得好才能睡得好,睡得好了,精神才好,自然百病不侵。”她微微一笑,“这一年来我忙着养胎坐月子,也不曾入府探望,亏得大少夫人日日过来陪伴解闷,如今瞧着阿容气色极好,想来也是大少夫的功劳。我心中甚是感激。”
舒氏脸色笑容更为僵硬。
虽说季容看起来不是个厉害的角色,但绝对不会在亲姐姐跟前说她的好话。季菀这番话,明显就是讽刺她来的。
“世子夫人言重…”
刚开口,季菀又道:“不过大少夫人是做母亲的人,又刚生产不久,正该好好休养。若是出门在外,一不小心吹了风发了热,病气入体,可大可小。头疼伤风是小事,发烧发热可就不好了。烧得糊涂了,很可能得失心疯,下半辈子癫狂痴魔,众叛亲离,可就…”
言外之意就是,有病就好好在屋子里呆着吃药,没事别出来晃悠,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
今日特意留下侍膳的向凡和向白都低着头,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
舒氏脸色已是难看至极,气得浑身颤抖,目光里几乎要喷出刀子来。
季菀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恼怒的拍了拍脑门,满脸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一说起老本行,就忘乎所以了,还以为是在给病人问诊呢,大少夫人别见怪。话说回来,大少夫人方才说身有抱恙,不如我为你切一切脉,也好答谢你这些日子对阿容的照顾。”
“不用了。”
舒氏坐得笔直,脸色几乎要绷不住,勉强笑道:“苑姐儿这会儿也该醒了,她一醒就得哭闹,奶娘怕是哄不住,今日就不打扰了,告辞。”
这会儿她似乎忘记自己平时有多不待见苑姐儿了,很是顺口的拿来做借口。
季菀不知道这一茬,向凡和向白却都眼神讽刺。
两姐妹没有阻拦舒氏。请她过来,本来就是敲打的。对着这么个心术不正的人吃饭,也倒胃口得很。她既然要走,那再好不过了。
“你这嫂子有问题。”
季菀给妹妹盛了一碗汤,道:“面色发黄,唇色微紫,眉间有青气。她不是装病,是真的有病。不过我两次说要给她诊脉,她便一脸惊惶,好像被我察觉什么似的。我看,八成是她知晓自己的病,且不能对人言。”
季容也发现了端倪。
“姐姐可是看出了什么?”
季菀摇头,“单看气色,并不能下定论。但她才生产不久,在那之前都正常,显然这病是产后才患上的。你不是说她在产后哭过几次么?又是早产,产后抑郁,心情不畅,暴躁易怒,易生邪气。她生产那会儿,天气又还未回转,若没有调养好,便是一个伤风也是雪上加霜。从她的态度来看,我猜八成是患上了妇人之疾。也不知道病情已到何种程度。如果不好好治疗,很可能落下终身病根。”
“所以姐姐刚才是真的想给她切脉问诊?”
“医者本能而已。”季菀笑一笑,“当然,如果她不改改德行,我便有妙手回春之能,也是不愿助纣为虐的。”
季容笑笑。
其实她挺同情舒氏的。
同为女人,她理解舒氏的苦闷和寂寞。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真能心甘情愿的与人共侍一夫?舒氏嫉妒不平,却无可奈何,难免郁结愤怒。
但同情归同情,舒氏的不幸不是她造成的,她无需负担任何责任。舒氏心性渐至扭曲,怎么闹腾都好,却非要来为难她,再是可怜也让人同情不起来。
却说舒氏狼狈的从如妤居出来,脸色就哗啦啦的沉了下来,她一路快步疾走,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立即就开始砸东西。
“贱人,都是贱人。一个个的,全都来欺辱我!不就是靠着狐媚手段,迷得男人神魂颠倒的腌臜东西,竟仗着男人的势,跑到我跟前来逞威风。”
“少夫人切勿动怒…”
春雪上前劝慰,却被她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双目怒瞪,“你是不是也要来看我的笑话?我没能生出儿子,那些个小娼妇,一个个的都来嘲笑我,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还是你是不是也想攀高枝做姨娘,骑到我头上来?”
春雪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