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勒马驻立。
在他身前起伏的丘陵上,清军步骑在火炮的掩护下,迈步向前挺进。
马蹄馆的地形,犹如马蹄,两边是山丘,中间是道路。
明军在两丘之间的高地上,以车阵封路,两侧山丘上,则布置火枪手和火炮。
这样一来,清军要冲破阻拦,如果直接攻击两丘之间的道路,就会遭受车阵和两丘的三面夹击,若是先攻击山丘,也会遭受对面山丘上的火炮射击,以及车阵后的明军主动出击,包抄攻丘的清军。
韩岱虽然料定阻击的明军人数不多,但是他的兵力也不够,而且都是骑兵,是满蒙精锐,无法承受太大的损失。
因此韩岱先只冲车阵,被三面火力轰击,损失几十人,便仓皇撤退,而后又改变策略,去攻击一侧山丘,准备占据一侧丘顶之后,在居高临下攻击车阵,打开通道,但是爬到半丘时,又遭受对面山丘炮击,车阵后的明军遂即主动出击,包抄爬到半丘的清军后方,使得清军再次后退。
清军骑兵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了半天,并没有什么效果。
洪承畴一来,便调整策略,仗着兵力优势,以火炮轰击,然后大军直接压上,同时进攻两侧山丘和中间车阵。
一时间,清军漫野而上,炮弹溅起的泥柱在清军队列中炸开,清军士卒挺着刀矛,手持弓箭向前逼近两侧丘顶。
这时明军火枪手,齐齐射击,丘顶硝烟弥漫,清军顶着盾牌,不断有人倒地,但还是继续向前。
在距离丘顶七十步后,前排刀盾兵,在军官的呐喊声中,齐齐提起盾牌,护住要害,开始发足狂奔,后面的清军弓箭手,奔跑中将弓拉开,向山顶抛射一箭。
“嗖嗖”的箭矢,越过刀盾兵的头顶,如飞蝗般落在山头,箭矢插在明军的简易工事上,射中跑动的明军,一时间惨叫连连。
明军三千人负责阻击一万五千多清军的攻击,两侧山丘和车阵,各布置一千士卒防守。
飞蝗般的箭矢,如雨点一般落下,使得山顶明军连忙举盾格挡。
明军千户站起身来,眼前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向上攀爬的人影,令久经战阵的明军将士,也不禁头皮发麻。
“弟兄们,建功立业,报效大帅的时候到了!”千户官拔刀怒吼。
明军士卒火枪射击,震天雷投出,清军死伤一片,尸体纷纷滚落,后面的却举着盾牌,冲出弥漫的硝烟,杀了上来。
“杀啊!”明军将士一声怒吼,挺起长矛突刺,又将清军捅下山头。
两侧山丘各有三千多清军蚁附仰攻,牵制住了丘顶的明军,两军陷入激烈的搏杀。
这时,洪承畴一挥手,“炮队压上去,轰击车阵!”
军令一下,吊射山头的清军火炮,立时被马匹拖拽着,来的两丘之间的正面。
清军迅速架设好火炮,二十门铜炮,对准了车阵轰击,炮弹呼啸而出,明军用战车组成的木墙,顿时就被砸得碎木飞溅。
俞国望急令明军士卒,躲入车阵后的防炮坑道,躲避清军火炮直射。
洪承畴抽出千里镜,看见明军车阵被砸开多道缺口,脸上露出微笑。
他这笑容并非给周围人看的,而是似乎是对着远在碧蹄馆的赵铭,“哼,小辈,老夫多年老都督,今日就让你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洪承畴当即一挥手,冷笑喝令,“重骑冲锋,击溃海寇!”
退下来休整片刻的韩岱,披挂整齐,再次翻身上马,千余重骑兵也纷纷爬上马匹,然后在韩岱的啸叫声中,呼啸着直接撞向被砸得稀烂的车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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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蹄馆,明军大纛旗下。
赵铭沉着脸,注视着山顶的厮杀,再次挥手,“丁维岳,你也上!”
早就安奈不住的丁维岳,脸上顿时大喜,当即抱拳道:“卑职尊令!”
说完,他便领着五百铁人卫护军,押着大车往山丘而去。
这支护军是赵铭的亲卫,装备是按着郑成功的铁人军来打造,是一支身穿铁甲的重甲步军。
山丘不是很高,可是爬上去也费劲,因此铁甲由辅兵推着大车,拉上半腰,再帮助铁人卫的将士穿上,以便节省他们的体力。
此时,山头的战斗,明军已经占据优势,不过赵铭仍然不满意,他要的是立刻、马上击败守军。
山头爆炸连连,明军用震天雷撕开缺口,已经冲入清军阵内,将要搅乱清军阵线。
“马军门,火药和箭矢消耗完了!”李本深来到马光辉身边,焦急的怒吼。
明军已经攻上山丘,若是没有火枪和弓箭,压制后面的明军持续登顶,丘顶的明军只会越来越多,清军便没法子击退明军,最后将被明军淹没。
听闻李本深之语,马光辉的大方脸上肌肉扯动,不过他已经别无选择,他望向李本深道:“事已至此,唯有最后一搏,拉几个海寇垫背,黄泉路上也不怕寂寞。”
李本深听他的态度,脸上表情便得凶狠起来,而就在这时,山顶的清军忽然一阵骚乱。
这时一阵爆炸过后,烟尘中缓慢走出一队明军士卒,几名清军士卒冲上去,长刀劈下,顿时直接被砍成两段,肠子和内脏撒了一地,惊得清军连连后退。
李本深见此,顿时大怒,抄起家伙,从牙缝里嘣出一句来,“弟兄们,拼了!”
吼完,他拔刀便冲锋在前,身后的亲卫见此,也只能一边嚎叫,一边疯了一般冲向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