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县。
秋,深秋。
已是黄昏,夕阳扫尽寒冷街道上的行人,秋风温柔地脱去树的衣裳。
独自走在萧瑟的寒风中,孤独的滋味让人惆怅,木叶零落,仿佛往昔掉进记忆的深处,激情飘向遥远的角落。
幸而还有知交,还有美酒,这些都是驱赶寂寞的良药。
朱雀踩着沉重而轻快的步伐,来到这座古县城,城内的一位世家子弟,正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友。
好友姓庄,名雨斜。是一位诗剑双绝的潇洒人物。朱雀曾和他一起纵横江湖,可惜他后来钟情于一位被他救下的女子,从此归心,渐渐与江湖上的朋友少了来往。
这次朱雀也不打算长留,问候一声,相聚两三日便需离开。
昔日庄雨斜家道雄厚,年少轻狂,喜爱洁净,所行之处,必有下人随伺在侧,衣必光鲜,食必精美,酒必醇香,颇有些纨绔子弟的习气。除此之外,他人并不讨人厌,相反,他真诚而温暖的笑容,让人觉得可爱率真。
二人交情很深,朱雀想着立刻可以相聚,想着以前快意恩仇的时光,禁不住血也热了。
朱雀已经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眼前似乎看到潇洒一如往昔的朋友已经温热了好酒在等待着他。
来到庄家大门外,朱雀却发现以前从不关上的大门紧闭着,而门眉处则悬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这是家有丧事的表示。
朱雀浑身如坠冰窟,他连忙用力拍打着大门,心中也紧张起来。
砰砰的敲门声在无人的街上回荡着,显得甚是刺耳。
幸而,有人开了门,否则照这样拍下去,铁门也会让他拍烂。
打开门的正是庄雨斜,却又不是庄雨斜。
昔日的庄雨斜何等潇洒飞扬,英俊的脸孔配上合体的新衣,给人一种人中龙凤的感觉。而此刻的庄雨斜浑身散发着酸臭的味道,衣服像是许久都没有更换,头发胡须一团糟糕,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多岁。
庄雨斜见到朱雀,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仿佛在瞧一个陌生人。
朱雀忍不住喊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庄雨斜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进来再说吧。”
等朱雀进了院子,他在后面掩上了大门,带着朱雀来到客厅。客厅的正中,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爱妻唐莹莹之位。牌位前放着一盆火炉,火炉里烧着纸元宝。
整个院落里,除了庄雨斜,昔日成群的仆佣都不见了踪影。
庄雨斜指着牌位,说道:“莹莹,她死得很惨,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朱雀且不管这些,拉着他的手臂问道:“令尊呢?令堂呢?家里其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庄雨斜说道:“我怕二老伤心过度,损了身子,送到老宅去了,下人也被我遣过去伺候他们了。”
朱雀暗地里松了口气,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雨斜沉默了一会,像是想起了让他悲痛欲绝的回忆,眼眶又红了,良久方道:“隔壁的屋里有酒,咱们坐下来说吧。”
待朱雀陪他喝下了一大碗酒之后,他才好了点,说起了发生的事。
“去年,城外的观音寺里,来了一位擅说佛法的和尚,连观音寺的方丈都对他十分尊敬,称之为红莲法师。镇上的许多人去许愿,多有达成者。渐渐的声名远播,我却是不信鬼神之说,认为许多事情都不过是巧合罢了。莹莹听说以后,非要去许个愿不可。我知道原因,自成婚后一年多,莹莹一直没有身孕,她便想求观音保佑,让我庄家有个后。”
“我本不想去,莹莹却缠了我数月。到今年夏天,我终于拗不过她,便陪同她前往。那红莲法师年纪不大,却精通佛法,他的眼里有着异样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红莲法师问明了我们此行的原由,之后取出了一枚药丸给我们。莹莹服了药丸后,果真不到一个月,便有了喜。其后的一天,莹莹又独自一人偷偷前去,央那红莲法师分辨是男是女,回来后便变了性子,我问她红莲法师如何回答,她却坚决不说。不久莹莹便生了怪病,相请了许多名医医治,都不见起色,最后,没有别法,我去找那红莲法师,红莲法师说是邪祟入身,需虔诚佛法,以驱妖邪。可是按照他的法子,莹莹的病也并未好转,这红莲法师说因为她不够心诚,便让莹莹到山上去,在佛像前忏悔。我陪着她去,结果,那一日,她让我在佛堂等她一会,便独自离去。许久不见她回来,我四处寻找,在一处断崖旁,见到她的鞋子和首饰,想来因为不堪病痛折磨,寻了短见。”
朱雀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庄雨斜说道:“有一个半月了。”
朱雀问道:“只见到她的鞋子首饰,未见尸体,怎能认定她已经跳崖自尽?”
庄雨斜拿出一张纸,说道:“你看。”
朱雀接过来,上面果真写着要结束痛苦之类,让庄雨斜续弦另娶,不要让庄家断了烟火。
庄雨斜说道:“莹莹的字迹我认得,却是她亲笔所书。”
至此,朱雀也不好再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可曾下那悬崖去寻找过?”
庄雨斜说道:“那崖下是一片急流,尸身早就被水冲走了,我带人在四周找寻过,没有发现。”
朱雀想了想说道:“那红莲法师怎么说?莹莹去分辨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古怪?”
庄雨斜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