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写好了信,便放了在一个信筏里。将信筏收了,藏在了案几上的行子里,这才出了书房。
黄昏日尽,湘云回了房。黛玉就道:“你既来了。要么还是老样子,你我二人同挤一榻。要么我叫紫鹃给你另安住处,只凭你的喜好。”
湘云就道:“罢了!我岂是那烦难之人?好不好的,咱拒凑一处。我有好些话要同你说呢!”话音刚落,就听丫头翠缕忙忙地走了进来,口道:“姑娘,方才太太托人捎来口信了。说明日要去寺庙烧香,说姑娘虽在这园子,但行动也便宜。因叫姑娘明日照旧跟着她去寺里烧香。回头太太自叫人备了车子在府外等姑娘过去。等敬了香回来,依旧还将姑娘送过来!”
湘云听了,只闷闷道:“知道了!”翠缕听了,自出去回话。
那厢黛玉就笑道:“你的婶娘如今还这么虔诚?只比府里的太太还殷勤。”
湘云就叹:“你不知,我的婶娘是个鼠之人。家里一应的针线,都是自己费力做。余下的钱,就去寺院买了香火,隔三岔五地到祷告去。”
黛玉就叹:“我就知道你在家里不易。所以常常叫老太太将你接了园子来。你还不算多大,可是你婶娘却一心将你相看人家,可见是要摞担子。我虽也没了父母,但到底比你自由一些。我看,你未出阁之前,能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横竖我去和老太太说。”
湘云听了,便就点头叹道:“我知你果然好。所以才和你交心。”
隔了一日,果然史鼎夫人打发人过来接湘云。黛玉就道:“去吧。虽然无聊了一些。下午我等你回来。”
那厢湘云就和翠缕出了园子,见果然有一辆车子在园门后等着。湘云上了车子,只是神情寥落。
过一个时辰,车子已驶到铁槛寺门前。湘云的婶娘眼睛被一干婆子簇拥着,在此等着湘云了。见湘云迟迟才来,史俗人有些不满,因道:“对佛祖虔诚一些,总是好事。带了你来,自是想给你一些造化。无奈你总这样。”
翠缕在旁听了,便插嘴道:“太太,我们早早地就来了。只是街上人多,摩肩接踵的,因此就晚了会子。”
史夫人就道:“毋须你插嘴。佛门重地,不要打诳语的好。”
因就叫丫头婆子的等在车旁等着,自己则单带了湘云进了寺里。主持色空自来迎接不提。史夫人烧了香,求了佛,便和色空在禅房叙话。言谈甚是切切。史夫人看出湘云不耐,也想将她遣出去。每回叫她过来,不过是为了有个遮掩。
因此,便对她道:“我知道你心不静。也罢,你且去四处逛逛去。只是,别扰了人家的清静。”
湘云听了,便道:“是!”因出了色空的禅房,往寺院后的一处朱漆圆形拱门走去。这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子,里面寂静无声。院中植着的菩提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湘云思怔,这里大概是寺里哪个僧人的清修之所。因要推门而人,忽又想:自己是俗人,若这里真有高僧打坐,倒真是扰了他。
因此,到底要徘徊着出去。却不想从门里,却疾速闪出一人。此人一袭玄青袄袍,清癯的脸。见了院中有人,又顿住了脚。罪余划。
卫若兰此番在里头密谈了出来,却不想竟在这里遇见了史湘云,因此心里有几分激动,想了想,到底朝着她走去。
湘云一怔,脸有些红。不想和陌生的男人叙话,因此她赶紧转过身子。
“且慢!”见她真要走,卫若兰不禁有些急了。
湘云听了这话,心里苦恼。今天莫非遇到了登徒子了么?因此,反将脚步迈得更快了一些。
“姑娘,还请留步说话!”卫若兰已走到她跟前。
史湘云无法,若自己要走,又恐他后头一直跟着。因红着脸道:“这位公子,咱们素不相识,不知你找我何事?”
卫若兰听了,便一叹。想了一想,方道:“你不识我,我却识得姑娘。”
史湘云听了,纳了闷。因问:“这又是为何?”
卫若兰不想此番能和她巧遇,因此心里也十足珍重。他知道此处无人,便对了湘云道:“姑娘,还请容我细细道来。”
湘云听了,心里已然震惊不已。没料到,眼前的这个青袍男子,竟是自己已订下亲事的威武将军之子卫若兰!辗转之间,方寸之地,史湘云心绪蹁跹。她自诩性子阔大,可也只在闺阁之间。这前面立的人,就是她日后所嫁之人。因太意外,所以湘云又犯了饶舌的毛病,一句话说不出了。
良久,方道:“原是卫公子。如此,我知道了!”
卫若兰见状,便道:“想是我唐突了。其实,不该扰了姑娘的!”
湘云听了,就道:“你没有扰我。是我闯了进来的!”又道:“我是随了我婶子过来烧香的,想着她要找我,莫如我赶紧还是出去!”说罢,定了定神,就欲转过身子出圆门。
“好!”卫若兰听了,却又补了一句:“我是这寺里的常客。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在的!”说着,将声音放大了一些。
湘云听了,心里一惊。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脸已经红到了脚脖跟了。她听了,对着卫若兰轻轻点了点头,又一阵风地快步出去了。
卫若兰在后,便含笑目送她离去。她已知自己为谁,这已然足够。因此,又进了房内一密室,盘桓了一会,方从后门出了。
几盏茶的工夫后,果然史夫人出了禅房,来寻湘云了。见她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