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香菱一走,宝玉扭头过来,雨村便顺着宝玉的话题说了起来。什么茶道啦,自己见过什么酒席啦,说的兴起,完全不顾贾政的脸色。与从前不同,从前贾政的欣赏对他有助力,可此时他即是已经入京,那贾政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等同甄士隐。除了王子腾,余下的人对他的帮助已经不大,就算元春都是如此。
宝玉知道雨村被罢免后走了不少地方,自是有些见识,所以听的倒也认真,要不是鸳鸯过来,他甚至都要忘了自己的使命了。
“有外客在?”鸳鸯进来微微有点儿小惊的模样。
宝玉忙起身道:“不是什么外客,本家爷们!”
雨村见宝玉起来了,紧忙跟着起来,他知道来的丫鬟不一般,别看她说有外客,可心里早就知道自己是本家的。否则就这一身体面衣服,会乱闯?
鸳鸯对宝玉笑笑,然后对贾政道:“老爷,老太太有些事情要问你。方便的话,这便过去一趟。”
贾政听了,忙起身道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鸳鸯来叫他。不过这也合理,要是叫旁人过去,哪里劳烦道鸳鸯过来了?想着对雨村道:“老太太有事,我这便过去了!你这里少坐,定要用了饭再去的。”
“老爷莫要理会我,有宝兄弟在便好。应了老太太的话儿才是。”雨村赔笑对贾政说话,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翻腾。别是那丫头去老太太那边说话,然后便来人叫了政老去吧?
贾政点头往外走。宝玉忙送,又对鸳鸯道:“姐姐慢走!”
“宝二爷回吧!陪着客人要紧。”
“谈不上客的,一家人!”雨村陪着笑脸,心里道:这个果然是贾母贴身婢女鸳鸯。府中地位最为超然的一个丫头。
贾政一走,宝玉轻轻舒了口气,大摇大摆一坐,然后对外面努努嘴。香菱一闪,躲了开来。雨村想的不错,就是香菱去说的话,贾母才让鸳鸯喊了贾政过去。那香菱能有这样的力量?平白的肯定不能,之所以能说动贾母,主要是三个原因。
一是,可卿死的时候,宝玉演的那场戏,最后成全了香菱;二是,当日宝玉病时,香菱出过大力,尤其僧道二人进府之后。第三点就是香菱手中拿了宝剑。旁人不认识,贾母能不知道那是谁的贴身佩剑?家中即是已经这样的,玉儿即是有想法,那便由着他吧。有了这些因由,贾母便打发鸳鸯过来传话,让贾政过去回话。
雨村见贾政走了,一直在留意宝玉。此时见他对外面努嘴,那香菱丫头便散开了,他心中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贾政就是眼前人让老太太叫走的。等见宝玉大咧咧一坐,抬手让他,忙是坐了下来,而且坐的比方才还板正。
宝玉见坐的板正的雨村心中高兴,看来有门儿,端杯让了让,自己喝了一口,笑笑道:“随意便好,过于拘束了,倒是不像一家人了。”
“宝兄弟说的不错。”说着,雨村假意活动活动。
“没想着你能这样快进京的。按理说,应该下面再历练一二,揠苗助长要不得地,把事情理顺了才是。”宝玉一副指点江山模样。
雨村点点头,“愚兄也知自己才疏学浅,怎奈王家舅舅保了本章。圣上体恤忠臣,这才有了今日。”
“真心没外人的,什么话直接说便好。”说着宝玉笑笑,“当年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之时,舅舅便想着保本的。那时要是保本,上的比此时要快些,至于原因,想来你也能懂。之所以舅舅没有保本,是我使的坏,压了下来。世兄可知为何?”称呼世兄,就是说明世交,但连了宗那是要另看的。还有自己的话,就要说的迷迷糊糊的,让他自己琢磨才好。
雨村觉得自己出冷汗了,可还不敢擦,想了下道:“那时我才起复,不易急于攀升。”
“倒也是个道理,不过也不全是。算了,还是简单了说吧。世兄可知自己因何才有今日?”
“全赖府上……”雨村说了几个字,觉得不对,笑笑道:“还请宝兄弟明示。”
宝玉笑着点头道,“其实说起来倒也简单了。世兄仕途起伏正合我贾门冷子当兴之兆啊!”
“冷子……当兴……”雨村有点不解。不由看向宝玉。
“说着简单了,也笼统了些,一时间不明白倒也说的过了。只是要细说起来,那话儿就长了。”
“不急不急,宝兄弟慢慢说。”
宝玉点点头,心里好笑,你即是要听,那我可就要说你的话了。压了口茶水,轻声细语道:“有一次老太太带了我去东府游玩,那时我还年幼,没走了多久,便累了,便在那边午休,不想却做了一个不寻常的梦,梦境中见到了咱们贾家开府之祖,演源二公。”说话,宝玉向东拱拱手。
“先祖可有话说!”雨村正襟危坐,同样拱手向东上抱拳。
宝玉也不好笑,点头道:“自是有的。祖上说:而今庙堂之上愈发安稳,四海平定,九州共荣,百姓安居乐业。而我贾门荣耀悠悠将近百年,不幸已经到了兴废节点,命我自勉以光门楣。”
听了这话,雨村点头,“此事独宝兄弟可为。”
宝玉笑道:“我当时听了祖上之话不觉好笑。世上哪来的铁门槛了?我家百载以是不易了。即是该破,何必强求了?”
雨村皱眉,这个道理他明白,便要说话,可知道必有后文,便忍着,拿了茶壶,给宝玉续水。然后细听。
果然宝玉继续道:“不想祖上却笑我只知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