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出去换下了邢夫人,一边扶着贾母。尤氏见了,忙过来换下王夫人。二人扶着贾母坐了,小心服侍。贾母看看眼前残局残席,轻叹道,“哪里非要闹到这般了?”说着摇头,又道,“只是平儿那小蹄子,素日我看她倒是极好的,没想背地里这么坏!”
一边尤氏赔笑道,“平儿没有不是的,是凤丫头拿着人家出气。两口子生气,不好直接对打,都拿着平儿煞性子,平儿委屈的什么儿似的。”
贾母笑道,“我说那孩子倒不像那狐媚魇道的。看来今儿是她受了委屈了。”说话左右看看,没见平儿身影,点头道,“受了这般委屈,却没闹,极是懂事的。”说话,便要招呼人。
宝玉道,“老太太可还有事?”
贾母道,“平儿受了委屈,打发人过去说话。”
宝玉道,“哪里还用打发旁人了?分派了我去,岂不好?”
贾母点头道,“你要去也好,只说我知道了,今儿委屈她了。赶明儿,让凤丫头给她赔不是。今儿不许闹。”
宝玉笑道,“闹不闹这话,老太太也便不用说了,要闹,早便闹了。这时候再闹,不是犯傻了?除非我这样,有呆根子的。”贾母听了,笑了起来。
听宝玉贾母说话,尤氏偷看了他两眼,心中觉得宝玉还是哪个宝玉,可方才自己为什么也觉得他熟悉呢?这又是怎么个道理了,按说,眼下想着女孩家身上用心思的,才是宝玉的。可方才那要杀人的气势……对了,便是当日打蓉儿时候模样。怪道如此眼熟了。尤氏心里一动,不由想起当年宝玉和凤姐饮宴后准备回府,焦大闹事,连累贾蓉挨了打。到底哪一个,才是了他了?难道他除了喜欢女孩家身上用心思之外,心中不喜闹阵仗?
宝玉看了一眼,见鸳鸯站了不远,看着自己和贾母说话,笑道,“姐姐快过来吧,少了你一会子,老太太便不受用了。”鸳鸯同尤氏一样,一直也在暗中观察宝玉,现见宝玉招呼,疾步走了过来陪贾母说话。
贾母有人照顾,宝玉便要去看看平儿怎么样了,要知道,眼下平儿不是原本中的平儿了,想着宝玉险些笑出了声。原本今个见贾琏凤姐大闹,心中便不爽利,可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大收获了?
心下正得意,宝玉觉得脸上刺痒,谁?眼角余光一动,她死盯着我做什么?难道她听见自己和贾琏说话了?那可不好,这个要是传出去了,贾政非打死自己不可。毕竟平儿是担了名声的,已经晋级姑娘身份了。就是晴雯口中所说,袭人要争的那个。
不该啊!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啊,先打发了她,才和贾琏谈判的,那她看了自己做什么?即便心中不解,可贾母的差事,自己已经领了,想着便要走,可抬头光景,却如贾母一般,心里一叹,自己回来的时候,小花厅何等模样?再看眼前,翻了的桌子,躺下的凳子,无精打采收拾的婆子丫鬟,勉强自己端坐的贾母,暗里偷笑的王夫人,心情纠结的邢夫人,还有屋里凤姐和贾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瞎了尤氏的一番心血了。要说这一回,尤氏办的还是很不错的毕竟菜半日多光景……思及此处,宝玉双眼发直,接着看向了尤氏?心中暗道:不是吧?
尤氏一直偷着打量宝玉,可等宝玉突然看过来,双眼直接直了,一副傻呆呆模样,心中不由打起鼓来,不住念佛,暗道:宝兄弟,你可不敢这般啊!即便要疯魔,也别看着我,我可是经受不起的。别说了我,便是你珍大哥也经不起。你真要是在我夫妻身上出了事儿,那自己二人那就算百身莫赎了。家里哪一个,敢和你比了?尤氏越想,心里越怕,再想想方才宝玉对待凤姐贾琏模样,只想逃了这里的。
“不是要去劝平儿吗?怎么还站了这里?若是累了,不想动,我便让琥珀过去。”贾母见宝玉没动,心里想着宝玉累了。
宝玉笑道,“就是直下腰罢了,老太太便急着撵人了,我知道的,你老心里急着看戏呢。”说着对鸳鸯道,“鸳鸯姐姐最懂老太太的心思,还是快给老太太点出好戏才是了!”说着话,侧身用眼神儿一勾尤氏,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
尤氏不知道宝玉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心里放下不少,只要宝玉不在老太太眼前出事就好,想着忙道,“鸳鸯姐姐只管陪着老太太,我去安排戏目便好。”说话,又对邢夫人王夫人示意,然后假意绕了下,才往宝玉走的方向去了。
宝玉出了小花厅,便等了门口处。见尤氏悄悄过来,笑道,“今儿这事,珍大嫂子办的却是漂亮。什么都弄了个全活,还没多花几个钱。”
尤氏叹道,“怕是正因为没花几个钱,你那姐姐心里才不爽利的。”
宝玉道,“大嫂子说笑了。姐姐平日里的脾气,咱们是知道的,冷不丁听了那话,又赶上今儿这日子,不吵出来,才是怪道呢,哪里又是对大嫂子不满呢?”
尤氏道,“却是什么好话儿,都让你们姐弟两个说下了。”
宝玉笑道,“二哥凤姐说的这话,那是从小来的,没人挑拣的,可大嫂子却不该说这话的,别忘了,我姓贾,同你是一个姓的。”
尤氏苦笑道,“宝兄弟真的长大了。”
宝玉道,“长大了,倒也谈不上的,不过是念着亲情罢了。”
尤氏道,“这便是长大了,从前,你可是谁个也不顾的。”
“让大嫂子笑话了。”说话,宝玉讪讪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