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也不忌讳这些,听他如此说,不解问道:“既然福晋如此淑惠,你们这又是为何?”
容若听见她如此问,不禁凄然道:“还不是全因我阿玛指婚!我反对指婚,反对政党联姻,可阿玛执意为我订了亲,我便将满腹愤懑全泄在了素月身上,我故意冷落她,疏远她,自从她过门,我从未踏入婚房半步,整日幽闭书房,直到她辞世,都没……”说罢,清泪又滚落下来。
怀袖听罢,心中不禁慨叹:又是一桩深宅怨情。
容若缓了缓心神继续道:“素月是替阿玛死的,阿玛不知犯了什么心事,先是心内郁结,过不久便卧床不起,素月在病榻前伺候,听见阿玛口中喃喃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素月猜见阿玛心里有事,这病也由这心事所生,就握住阿玛的手,接话说‘我原谅你’,那次后,果然没过多久,阿玛就痊愈了,可是……”
容若说至此,悲情又涌动上来,颤声道:“阿玛痊愈不久,素月却病了,后来我才知道,阿玛口中念的人,已蒙受冤狱而死,家里亲眷都说素月冒死人之名,犯了忌讳,这病来的急猛,不多日,她竟,真的,真的去了……”
怀袖面对着满面悲恸,泣不成声的容若,只有静默陪伴,她明白,他需要一个出口,将满腹遗憾倾倒出来,而墓中之人呢?怀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她曾一个人,多少个寒夜,独坐轩窗,枯守天明。
如花美眷,新婚喜房,红罗鸳帐,寒被冷床,这便是这冰坟孤冢内躺着的,那青葱少女的全部情愫,他此刻尚可用哭泣来发泄,可她呢?连哭的机会的都没了,当年能哭的时候,又向谁哭?
“纵有万种遗憾,总会有些许的温暖可忆,大人当多念当时的美好才是……”怀袖温声道。
容若此时的情绪已平复许多,轻轻点了点头,对着石碑,轻声诵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哽咽中,卢素月的笑靥在容若脑中扩大,扩大,随着夜幕,笼罩了整个世界,怀袖忍不住再次勾动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