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晔却不再问。
一共几位妃子,他明白的很。
他乃中宫所出,婚配的妃位为一正四侧,比旁的几位皇子多了两位侧妃。
他抬手提笔,在纸上随手写下人名和家世。
正妃,兵部尚书李家,虽为二品,掌握着兵部实权。好亲事。
今日定下的第一位侧妃,吏部侍郎乔家,从二品,触及吏部的核心权力。好亲事。
他抬头思忖半晌,问道:“侧妃人选,还有哪三家?”
随喜方明白他方才是何意,忙忙回道:
“一家是户部侍郎司徒大人府上。
一家是楚侯爷府。
最后一家为北犁府尹阿尔汗大人府上。
明儿和后日,便要为主子定下司徒姑娘和楚姑娘。
阿尔汗姑娘要等阿尔汗大人上京述职时再定。”
萧定晔跟着随喜所言,将余下三家写在纸上。
司徒家。
阿尔汗家。
楚家。
笔尖在“楚”姓之上盘旋,忽的划拉了去,在一旁替换上“胡”字,又怔忪半晌,开口问道:“司徒姑娘和阿尔汗姑娘,都是什么性子?”
随喜这回是真的要冒冷汗。
主子三番四次的相问,他都对答不上来,实在失职。可这几位姑娘,主子此前极少关注,也没遣人去打听过品性啊!
他战战兢兢道:“能入了太后和皇后的眼,总归不会太差……吧?”
萧定晔的笔尖又在纸上徘徊。
兵部尚书李姑娘,貌似与她合伙做买卖?能合伙的,至少关系不赖,不会处处压着她一头。
今日定下的吏部侍郎家的乔姑娘,在宴席上看着十分文静,应该也不会向她使绊子。
她今日在皇祖母事情上立了大功,只要有皇祖母护着,加上她的机灵,纵使他偏着她些,也该无妨。
他今日在定亲宴上饮了一些酒,心绪颇有些澎湃。
那就打铁趁热吧。
他站起身重新披上披风,同随喜道:“带上解药,我们去探皇祖母。”
*——*——*
废殿里,猫儿吃过馒头,喝尽米粥,叮嘱着明珠去歇息。
由歇息又想到了昨儿夜里的事。
她讪讪道:“其实我……不怎么吃人,也很少疑神疑鬼。你昨夜哭了半晌,今儿又忙乎了一日,快快去歇息。”
明珠出了废殿,长吁一口气。
潜伏了这么久,终于能同胡猫儿参与秘事,这算是完全取得她信任了吧?
雪花依然飘散,天际的烟火早已停歇。
硕大的皇宫,竟连偏僻的废殿都能闻到烟火的气息。
猫儿阖眼睡去,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时,忽的睁了眼。
四周寂静,硫磺气息中混杂了一丝洋葱或是榴莲的气味。
炕前一个黑影,不知已站了多时。
猫儿瞬间清醒,压低声音问道:“谁?”
暗夜里,黑衣人的声音轻轻响起:“今儿在慈寿宫,太后之事可被人发现?”
猫儿闻着这狐臭味,心知是此前曾交过手的泰王暗卫。
她却并不接话,只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缩去了一边,战战兢兢问道:“你是谁?谁派你而来?”
黑衣人冷漠道:“难不成还有多方人马差遣你?”
她立刻回嘴:“倘若是旁人来套话,我不小心说漏嘴,岂不是拿自己小命冒险?”
黑衣人静站半晌,向她丢了个什么东西过去,打在她面上,弹进她手臂中。
她忙忙下地点了灯烛,瞧见手里的小药丸正是豆绿色,心中不由一松。三颗,她手里已有三颗解药。
她此时方回着黑衣人的话:“太后的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发现?太后怎地了?”
黑衣人一把扯住她衣襟:“你老实说,莫耍花招。”
猫儿伸长手臂,艰难的将灯烛抓在手上,凑在了自己脸颊旁。
一瞬间,她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疱疹被照亮。
黑衣人立刻缩手,一步跳开,抚着发麻的手臂和头皮,急急问道:“你真不是天花?”
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如若真是天花,慈寿宫早已被封禁。
他抚着手臂,再不敢细看她的脸,只追问道:“你连续几日为太后上妆,可发现她有何异常?”
太后故作坚强的姿态,猫儿明白其混淆视听的意图。
她立刻摇头,却又似是而非道:“太后面色隐约有些苍白,不知是否天寒受凉所致。”
他立刻追问:“只是苍白?没发觉其他异常?”
猫儿摇头:“我今日和太后被关在一起近两个时辰,并未发觉旁的不妥。后来太后去榻上歇息,我更无法和她搭话。”
黑衣人疑道:“嗜睡?”
他记下猫儿所言,只继续道:“这回提前给你送解药,不是来供着你。主子有新指示。”
猫儿心下咯噔一跳,手中冒了虚汗。
上回的指示是让她大冬日往河里跳,险些丢了一回小命。这回又该是什么?
她咬牙等着他继续。
他冷冷道:“半月,主子给你最多半月的时间,爬上龙床,为皇上侍寝。若成不了,你就不用活。”
心头血一瞬间上涌。她大惊失色,颤颤悠悠道:“可……可太后今儿……罚我禁足半月……我不能出废殿一步……”
他并不理会她的为难处,冷冰冰道:“如何见到皇上,你自己想法子。记住,半月。最多半月。”
房门一掀,一股寒气直直扑进来。眼前人影一闪,黑衣人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