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正问到了王员外的心坎上。他双目炯炯道:“正值二十,尚未婚配,父母早亡,钱财万贯。不进青楼,不纳妾室,没有通房。不赌、不偷。”
含情脉脉望着猫儿,指望她投桃报李,自报一回家门。
猫儿十分配合,忙忙道:“妙龄十八,性子豪爽,从不扭扭捏捏,身子康健,懂得关心人,还能护住自家汉子。”
王员外喜得打了个尿噤,立刻附和:“配,极配,天作之合。”
猫儿忙道:“是的是的,我也觉得极配。”
她转头望着明珠:“王员外为人十分单纯,家中又殷实,你的舞台极大。你可要考虑考虑?”
王员外一愣:“原来是说这个夜叉啊?!”
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明珠一双眼珠瞪如铜铃:“骂谁夜叉?”
猫儿没想到自己这稀泥不但没让二人握手言和,还要再次打起来,忙忙向王员外扌包拳作揖,拉着猫儿出了船舱,上了甲板。
漫天星子仿佛一颗颗璀璨珍珠,镶嵌在漆黑天幕上。
仲春的夜里还极冷,船行虽缓,河风却有些刺骨。
明珠心下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忙忙拉着猫儿的衣袖,道:“奴婢再不轻易动手,甲板上冷,我们进舱吧。”
猫儿带着她往船舷边踱了两步,含笑道:“河风虽有些冷,却极沁人心脾。略略站一阵,不打紧。”
她望着天上星辰。
这般晴朗的夜晚,她也曾在旁处见过。
那时,她不知长庚星是哪一颗,有人曾十分耐心的指给她看。
看了一回又一回。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仿佛已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她觉着已忘记那人的长相。
她极轻的叹了口气,同明珠道:“那件事你不必总是放在心里。你若总记挂,总不经意提起,让我如何完全忘却?我想往前看,不想往后瞧,你不能拖我后腿。”
明珠喉间发紧,只极低的“嗯”了一声,站在她身畔许久,方续道:“其实奴婢,也早已忘了。”
猫儿浅浅一笑:“忘了便好。”
甲板数丈开外的舱室里,豪华单人舱房高出甲板一层,房中的船客若无睡意,可站在窗前透风,将整个甲板尽收眼底。
按萧定晔的原本计划,他将一批士兵送到龚州,顺便进行战前动员,接着将任务交给副将。
最后由副将负责将士兵们送到衢州,再由附近各军营将兵士带走。
原本他不需要继续前行。
然而他心里总不踏实。
近半年来,前线三番四次遭受周边小国突袭,明面上来犯者是外邦,可内里究竟有哪些牛鬼蛇神,却很值得深思。
他三哥自哑了之后,表现的十分安份。
越安份,他越担心。
三哥的那处秘密铁矿,成了压在他心间的大石。不知哪一日,大战便要一触即发,整个大晏生灵涂炭。
最近这两日,随喜得来消息,三哥的幕僚曾在衢州露面。
究竟是巧合,还是真有阴谋?
他不能坐等消息。
他得亲自去衢州一回。
此时船行缓慢,他站在窗前,掌中习惯性的摩挲着一只玉佩,透过黑暗往外瞧去。
目之所及处,只是空空甲板上,被船头昏暗风灯映照着的两个瘦削青年。
这个角度,看不到这艘船之后运送兵士的船只。
他出了舱室,顺着阶梯而下,踩着甲板慢慢去往船舷处。
铺天盖地的星子往前延伸,在这艘船之后,那艘运送兵士的船只,果然规规矩矩而行。
兵士们皆是他出手操练管教,现下自我约束的极好。两艘船离的算近,却也听不到兵船上的一丝儿喧哗。
他心下有些满意。
如果两三年前,这些兵士要被他送去战场,他内心还有些感慨。
送走的人,不知能活着回来多少。
然而到了现下,他眼中再也看不到这些细节。
他只关注,这些兵士还够不够,需不需要继续运送?杀了多少敌军,可有漏网之鱼?
人的心,总是慢慢变硬。
这个过程一定会痛苦,却必须去体会。
人只有遭受了痛苦,才会成长。
如若两年前他像现在这般成熟,知道用雷霆之势将所有隐患提前扼杀……
他将目光从后船上收回,望着天际的长庚星。
船顺着这颗星子的方向顺流而下,再过六七日,就能到衢州。
他这回要亲自出马,看看三哥在那处,到底有什么阴谋。
此时猫儿同明珠站在甲板上,已冷的有些发抖。
河风里带着淡淡的鱼腥气,还有一丝……什么气味?
她倏地回头,只看见几丈之外,站着一位魁梧汉子。
船舱四周的风灯打过来一片昏暗光芒,那汉子的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具体模样。
只能瞧见围着整个脸盘上的蓬蓬胡子,茂密的吓人。
仿佛长荒了的韭菜,向四面八方戳出去。
她唯恐明珠又怀疑别人对她心存不轨,要再发疯。
明珠若是一时冲动过去要将那人扌包摔,只从两人的体格来看,这回被摔在地的,还不知道是谁。
她转身微微挡着那汉子,同明珠道:“忒冷,快进去吧。”
明珠从善如流,同她两个紧紧搂在一起御寒,抖抖索索的往船舱而去。
身后,